"到了,少帅。"
薛副官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像是一道救赎。
龙瑞珩终于稍稍退开,可目光仍牢牢锁住她,仿佛在欣赏她强装镇定的模样。
聆月迅速别过脸,借着整理衣摆的动作掩饰自己急促的呼吸。
车窗外光影斑驳,掠过龙瑞珩漆黑的瞳孔,那里面藏着的,是狩猎者才有的耐心与势在必得。
车门被薛副官拉开的瞬间,聆月被扑面而来的蔷薇花香撞得晃了晃神。
抬眼望去,三层楼的米白色洋楼在暮色中泛着珍珠光泽。
雕花铁艺围栏里种满了她叫不出名字的花卉,连台阶旁的路灯柱上都缠绕着含苞的紫藤。
“怎么,被本帅的家业吓傻了?”
龙瑞珩伸手替她摘去发间的落叶,指尖若有似无划过她耳后绒毛。
“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受惊,该让薛副官先带你去逛趟首饰店壮壮胆。”
“我是在想......”
聆月避开他的手,从帆布包里掏出卷尺和笔记本。
“龙少帅日理万机,居然有闲心研究园艺。”
她故意加重 “少帅” 二字,看着他挑眉的模样,心里暗爽 。
谁不知道龙瑞珩二十二岁就接管了锟城防区,杀人如麻的外号比他肩章上的星星还多。
“哦?”
龙瑞珩跟在她身后迈上台阶,目光落在她旗袍后颈处的盘扣上。
“比起杀人,我更喜欢研究…… 活物。”
他特意在 “活物” 二字上拖长音调,看着她耳尖瞬间红透,这才低笑出声,推开了镀金雕花大门。
玄关挑高足有五米,水晶吊灯下是幅巨大的腾龙云海图,偏偏墙角摆着个一人高的兔子标本,耳朵上还系着粉色缎带。
聆月看着那只瞪着玻璃眼珠的兔子,嘴角抽搐。
“龙少帅的审美…… 很独特。”
“这是去年狩猎场带回来的战利品。”
龙瑞珩随手脱掉外套扔给管家,忽然凑近她耳边。
“不过现在觉得,还是活的兔子更有意思。”
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吹得她发丝轻颤,她险些把卷尺掉在地上。
穿过铺着波斯地毯的走廊,两人来到挑空的会客厅。
整面南墙都是落地玻璃窗,此刻被墨绿色天鹅绒窗帘遮得严严实实。
龙瑞珩抬手打了个响指,佣人们立刻鱼贯而入,七手八脚拉开窗帘。
阳光瞬间涌进房间,在奶白色墙面上泼出一片金光。
“就这面墙。”
龙瑞珩靠在雕花壁炉旁。
“本帅要挂一张能盖住整面墙的海报,尺寸你看着办。”
聆月强作镇定地打开卷尺,却在看见墙面宽度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面墙足有二十多米宽,七八米高,相当于普通人家十间房的面积。
她咽了咽口水,忽然想起临走前父亲的叮嘱。
“月儿,龙公子这样的主顾,就算让你量茅厕,你也得给我笑脸相迎!”
“那个…… 龙少帅,” 她举起卷尺,“能不能帮个忙,扶一下尺头。”
龙瑞珩挑眉起身,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走到她身侧,肩线几乎压过她发顶 。
足足 192 公分的身形投下大片阴影,迫使她不得不仰起下颌,才能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怎么帮?”
“你站到墙那边,拉住尺头。”
聆月把卷尺金属端递给他,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缩回手。
龙瑞珩慢悠悠走到墙的另一头,双手插在裤兜里看她。
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将他的影子投在墙面上,像幅棱角分明的剪影画。
聆月深吸一口气,按下卷尺开关,尼龙尺带 “唰” 地弹了出去。
却在即将到达他面前时,突然打了个卷儿,软塌塌地垂在地上。
“噗嗤。” 龙瑞珩笑出声,弯腰捡起尺头,“小白兔这是在变魔术?”
“尺带太长了,有风。”
聆月红着脸辩解,其实心里清楚是自己手抖得厉害。
她往前走了几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次一定行。”
然而当她再次按下开关时,尺带刚碰到龙瑞珩的指尖,就被他轻轻一勾,卷成了一团麻花。
聆月瞪着他:“你故意的!”
“冤枉。” 龙瑞珩摊开手,尺带在他掌心像条调皮的蛇,“明明是小白兔的工具不听话,不如……”
他忽然逼近,抬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卷尺挂绳,“用我的办法量?”
“什么办法?”
聆月下意识后退,后腰抵上冰凉的墙面。
龙瑞珩伸手撑在她头侧,指尖敲了敲墙面。
“古人丈量土地,讲究‘步测’。本帅腿长,一步能跨一米二,不如……”
他忽然抬起她的手腕,将卷尺绕在两人掌心。
“我们一起走,看看这面墙有多少个‘我们’。”
聆月的心跳陡然漏掉半拍,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卷尺布料传来,将两人的手腕捆成了个解不开的结。
她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混着壁炉里松木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的会客厅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一。”
龙瑞珩轻声计数,抬脚向前迈出一步。
聆月被迫跟着他移动,旗袍开衩处擦过他西裤,像被羽毛扫过般发麻。
“二。”
他的声音低了些,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扣了扣,像是在提醒她跟上节奏。
指尖卷尺在掌心攥出褶皱,聆月慌忙低头看向墙面,心跳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数到第五步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己经近到能看清他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
聆月忽然站住脚:“龙少帅,这样量不准的。”
“哦?” 龙瑞珩挑眉,“那怎么才算准?”
“要用卷尺贴着墙面,垂首测量。”
聆月举起另一只手,试图比划,却忘了两人的手腕还缠着卷尺,这一动,反而让她整个人贴上了他的胸膛。
龙瑞珩喉结滚动,低头看着她发顶的珍珠发卡。
“原来聆小姐喜欢‘贴身测量’。”
他故意把 “贴身” 二字咬得极重,听得聆月耳尖发烫。
“你 ——”
她正要反驳,忽然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
转头望去,一位穿着墨绿色旗袍的中年妇人正扶着栏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