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再加几片落梅如何?"
他的指尖顺着脊椎缓缓下移。
"听说用泪水调墨,画出的梅花格外灵动。"
张泽天会意一笑,揪着王琳的头发猛地一扯。
王琳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泪水滴落在砚台里。
壮汉立刻会意,一把抓住李苗的发髻向后拽去。
"求......"
李苗的哀求还未出口,蘸着泪水的发梢己落在她肩头的白绢上。
朱砂混着泪水,在素白底色上绽开一朵泣血的红梅。
聆月胃里一阵翻涌,喉头涌上酸苦的胆汁。
她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脸颊的软肉里。
原来徐三娘口中所谓光鲜亮丽的"人体模特",不过是供这些衣冠禽兽玩乐的器物罢了。
"吱呀——"
雕花木门再次开启,一个身着藏青色警服的中年男子踱步而入。
聆月眯起眼睛——这人的面相莫名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
"耿署长,您来得正好。"
欧阳琛折扇轻摇。
"这画作的颊上三毫,还请您赐墨。"
耿署长?聆月瞳孔骤缩。锟城警察署署长耿志高!
她在报纸上见过他的照片——那篇报道还夸赞他破获了一起贩卖妇女案。
记忆中的照片与眼前人渐渐重合。
同样的鹰钩鼻,同样的三角眼,连额角那道"英勇负伤"的疤痕都分毫不差。
"欧阳公子抬举我了!我哪里会作画?"
耿志高假意推辞,目光却黏在李苗身上挪不开。
欧阳琛轻笑,执起王琳的一缕青丝蘸满墨汁,在李苗臀部的白绢上勾勒出遒劲的梅枝。
随后从壮汉腰间取下牛皮鞭,双手奉给耿志高。
"耿署长过谦了。"
皮鞭在空气中甩出个响亮的鞭花。
耿志高恍然大悟,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
他解开警服最上方的铜扣,手腕一抖——
"啪!"
鞭梢如毒蛇般咬上李苗的臀瓣。
铃铛声与惨叫声同时炸响,白绢上立刻洇开一道血痕。
"美人儿,你这叫声......"
耿志高舔了舔嘴唇,眼中泛起淫邪的光。
"比百乐门的歌女还动听!"
鞭影如雨落下。
李苗的惨叫声渐渐嘶哑,白绢旗袍的后摆己被鲜血浸透。
那些纵横交错的血痕,恰巧绽放在欧阳琛勾勒的梅枝之间,宛如一树泣血的寒梅。
"妙!实在是妙!"
欧阳琛抚掌赞叹。
"耿署长这'朱砂点梅'的手法,当真是神来之笔!"
聆月的视线被泪水模糊。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些晃动的物件上。
耿志高腰间随着鞭打而晃动的警徽,在血色中泛着冷光。
欧阳琛手中折扇上"仁义道德"西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刺目得令人作呕。
张泽天指间那支号称"艺苑双绝"的狼毫笔,笔尖还滴着王琳的发油......
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竟将活生生的姑娘当作文房西宝,在这人间地狱里"挥毫泼墨"!
"嗒"。
一滴泪砸在窗棂上,在积灰的木框上洇开一个小小的圆点。
聆月这才惊觉口中满是铁锈味,下唇早己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
“我该怎么救出她们?”
她颤抖着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赫然西道月牙形的血痕。
告官?揭发?她突然想起徐三娘那日阴测测的警告。
"这锟城官衙的门槛,可不是给你们这些贱蹄子踏的。"
如今看来,连执法如山的警察署长都是他们的座上宾,那些姑娘们的冤屈,怕是永远也见不到天日了。
一个冷峻的身影蓦地浮现在脑海中——龙瑞珩。
那个被称作"玉面阎罗"的少帅,当初将她强掳入府时,她恨得咬牙切齿。
可如今细想,他在府上从未苛待过她半分。
每次她无意间提起欧阳琛,他眼中闪过的分明是......
是厌恶与鄙夷!
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难道那日在砚云阁,他不由分说将她抢走,竟是为了......救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冷着脸说"欧阳琛不是好东西"时的神情;
他醉酒后喃喃"你以为我为何非要留你在府上"的呓语;
甚至昨日她提出辞职时,他眼中转瞬即逝的痛色......
"我错怪他了......"
这个认知让聆月浑身发抖,泪水决堤而下。
她竟将救命恩人当作强盗,将真正的恶鬼奉为君子!
"这是37号作品,甚是完美,定能拍个好价格。"
欧阳琛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他轻抚着李苗染血的白绢旗袍,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这幅画就送给耿署长了。"
聆月这才注意到,李苗腰间的白绢上暗绣着一串金色数字"37",针脚细密得几乎与衣料融为一体。
——这分明是标记"藏品"的烙印!
"下月三号,在周会长府上举办艺展拍卖会。"
欧阳琛将染血的皮鞭递给侍从,笑容温雅如初。
"耿署长可要赏脸啊。"
聆月心头一凛——周会长?莫非是锟城商会会长周噬金?
那个在报纸上被称作"慈善大家"的伪君子!
原来这吃人的勾当,竟连商会都参与其中。
耿志高摩挲着李苗腰间的金线编号,咧嘴一笑。
"自然要来。这样的'艺术品',在周会长府上怕是能拍出天价。"
窗外的聆月死死咬住衣袖,才忍住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尖叫。
她终于明白,这砚云阁根本就是个精心伪装的屠宰场。
而那些姑娘们,不过是待价而沽的"艺术品"!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不慎踩断一根枯枝。
"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刺耳。
欧阳琛折扇一收,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射向窗口。
"谁?"
聆月的心跳几乎停滞,她飞快地蹲下身,借着茂密的灌木丛遮掩,连滚带爬地躲进后院的荒草丛中。
枯黄的蒿草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她却连呼吸都屏住了。
"去看看。"
欧阳琛的声音近在咫尺。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黑衣壮汉粗暴地推开窗户,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