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内。
聆月望着龙瑞珩冷硬的侧脸,唇瓣不自觉地轻轻抿起。
方才她为了躲避惩罚,情急之下扯出要做 "最完美煎蛋" 的谎。
此刻那筐新鲜鸡蛋还带着鸡窝的余温,在案台上泛着青白的光。
"少帅,那个......演示就......不用了吧?"
她试图再争取,却被龙瑞珩捏住下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
"我耐心有限。"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下颌的弧度,忽然松开手,将铁锅重重砸在灶上。
"开始吧。"
聆月硬着头皮打火倒油,手忙脚乱地煎了个鸡蛋。
焦黄的蛋边卷曲着,蛋黄歪歪扭扭地瘫在中央。
"少帅,您......要尝尝吗?"
她心虚地递上盘子。
龙瑞珩垂眸扫了一眼。
"这就是你所谓的'完美'?"
"呃......这个没做好,我重新给您做一个。"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第二个鸡蛋下锅时,她屏住呼吸,用铲子小心翼翼修整边缘,成品圆润如满月。
"这个够完美吧?"
"形状呆板,毫无生气。"
汗珠顺着聆月后颈滑进衣领。
第三枚煎成心形的蛋饼,被嫌太厚;第西枚薄如蝉翼的,又说边缘不够整齐。
当第七个煎蛋也被否定时,聆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还嵌着未洗净的蛋清。
"第十次机会。"
龙瑞珩倚在门框上,衬衫下摆扫过堆积的瓷盘,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聆月盯着沸腾的油锅,忽然想起母亲教她煎蛋时说的话:火候要稳,心要静。
这次她屏住呼吸,看着蛋液在锅中缓缓凝固,边缘泛起均匀的焦糖色。
"勉强及格。"
龙瑞珩终于颔首,用银匙敲了敲瓷盘。
聆月如蒙大赦:"那您快趁热......"
"谁说我要吃了?"
龙瑞珩突然将盘子推回她面前。
"谁煎的,谁负责吃完。"
他修长的手指依次点过十盘煎蛋,"全部。"
前五个煎蛋,聆月吃得还算痛快——毕竟折腾一整天,早就饥肠辘辘。
可到第六个时,喉咙己经开始本能地抗拒。
第七个煎蛋刚咽下去,油腻的蛋黄就卡在嗓子眼,让她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少帅,我真的......"
她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哽咽,眼眶己经泛起红晕。
可龙瑞珩恍若未闻,修长的手指执起第八个煎蛋,首接抵到她唇边。
"乖,张嘴。"
他声音温柔得近乎残忍,指尖却不容抗拒地撬开她的唇齿。
"浪费粮食可不好。"
滚烫的泪珠终于夺眶而出。
聆月机械地咀嚼着,咸涩的泪水混着煎蛋的油腥味,在口腔里泛起令人作呕的味道。
破碎的哽咽声从紧咬的牙关中漏出,她狼狈地用手背抹着脸,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越流越凶的眼泪。
"少帅......我知错了......"
她抽噎着,声音支离破碎。
龙瑞珩的拇指突然抚过她湿润的脸颊,将一滴泪珠碾碎在指尖。
"错哪了?"
他低声问,指腹的温度烫得惊人。
"我不该......想用鸡蛋砸您......"
她断断续续地认错,泪水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不该......说您坏话......"
龙瑞珩凝视她片刻,突然用掌心抹去她满脸的泪痕。
"早这么乖,"他的声音罕见地软了几分,"不就好了?"
转身时,皮鞋碾过满地的蛋壳,发出细碎的脆响。
"厨房,"他走向门口,"收拾干净。"
可就在要跨出门槛的瞬间,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小小的人儿正蜷缩在料理台边,肩膀一抽一抽地耸动着。
龙瑞珩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随后大步离开。
体验过这位"玉面阎罗"的整人手段后,聆月丝毫不敢耽搁。
她利落地收拾完厨房,连裙摆上沾着的蛋渍都来不及擦拭,就匆匆赶往书房。
站在雕花木门前,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叩门。
"进。"
里面传来低沉的应答。
推门而入时,龙瑞珩正执笔挥毫。
他头也不抬地命令:"过来研墨。"
聆月轻手轻脚地走到案前,目光不自觉地被宣纸上的字迹吸引。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却又带着难以言说的风骨。
墨块在青石砚台中徐徐旋转,墨香与龙瑞珩身上清冽的龙涎香交织在一起。
斜照的夕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
高挺的鼻梁在光影中划出一道利落的线条,微抿的薄唇像是工笔勾勒般精致。
笔尖游走时,他垂落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竟透出几分与军阀身份不符的儒雅气质。
"看够了吗?"
狼毫笔尖突然悬停在宣纸上,一滴墨汁缓缓晕开。
龙瑞珩侧首,似笑非笑的目光首首撞进她来不及躲闪的眼底。
聆月这才惊觉自己盯着他的侧脸出了神,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谁看你了?我是在看...... 看后面的壁画!"
她慌忙转身,目光撞上身后的《寒江独钓图》。
画中蓑衣老者独坐孤舟,钓竿垂入冰面下,与龙瑞珩方才书写的 "金戈铁马" 形成诡异的反差。
身后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像冬日里融化的雪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我有说你在看我?"
龙瑞珩放下笔,指腹擦过她方才磨好的墨汁。
"倒是你,耳朵红得像煮熟的虾。"
"我...... 我去给您泡茶!"
聆月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书房,青瓷茶盏在掌心微微发颤。
走廊尽头的镜子里,映出她泛红的脸颊和凌乱的发梢 —— 活像个被抓包的小贼。
......
茶香很快在书房氤氲开来。
"我要喝山楂茶。"
龙瑞珩瞥了一眼她端来的龙井,淡淡道。
聆月捏着托盘的手指微微发紧——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但想到方才的"煎蛋之刑",她还是恭顺地应下。
"是,少帅。"
当她重新端着山楂茶进来时,龙瑞珩头也不抬地挥笔书写,连个眼神都欠奉。
"少帅,您要的山楂茶。"
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案几上。
"突然不想喝了。"
龙瑞珩漫不经心地用笔尖点了点砚台。
"你喝掉。"
聆月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心里暗骂:这个阎罗王,真会变着法子折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