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图斯戴着木枷,坐在地上,尽量向后靠着墙,只有这样刑具的重量才能有所分担,减少上半身承担的力量。
他们被关起来的战俘拢共五人,皆是薛西斯人的士兵,如今身处的位置,却是在一处边境地山民部落的窝棚之中,和牲畜只有一栏之隔,浓烈的粪便和畜牲身上的味道,让每个人都皱着眉,尽可能的远离那一头。
塔图斯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毕竟薛西斯城市底层的贫民窟也并不比山民们的牲畜窝棚好到哪里去,塔图斯年少的时候为了生存,去和别人争抢富贵人家扔出来的泔水,在屠宰场的垃圾堆里搜寻还有价值的东西,两个没有亲人依靠的小孩,虽然有着平民的身份,但实际上只要稍微用点手段,是个成人就可以把他们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
作为一名西方萨特拉普大亲王麾下效命的百夫长,在穆腾战役中,塔图斯从被掀翻的城墙上掉下去被摔晕,部下将他救了回去,幸运的活到了战后。
虽然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已被俘虏有些不荣誉,但也好过稀里糊涂被抹了脖子拿去充战功。
塔图斯从一个普通士兵到百夫长,迎娶贵族女儿,完成阶级跃迁也才是半年前的事,他还有很多的时间,很多的机会去拼搏走上更高位;他让自己的姐姐,同时也是自己的妻子从并不舒适,安稳的下城区搬到有一定身份财位的人居住的中城区也才只有半年不到的光阴。
塔图斯并不想死,为了自己也好,为了亲人也好,他一直很努力,他的天赋不凡,比起大部分出身优渥的军官同袍来说,塔图斯·贝赫纳姆更符合一位传统中歌颂的,“英勇、睿智、忠诚”的将军形象,如果辅以一点运气和机遇,那么塔图斯无疑有很大概率可以在大萨特拉普,阿德温发起的一系列军事行动中崛起,逐渐在军团之中,在领地内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但可惜的是命运就是这样的反复无常,少有因凡人的意志转移,只有白塔法师们能够洞悉其中的奥秘。
塔图斯现在“沦落”到边境民的手中,则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来了!”
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一行人正朝着窝棚这赶来,领头的是一名裸着膀子上刻画着各式刺青图案,脑门上的头发剃光,其余扎成小辫垂在周围的凶悍山民武士。
塔图斯心里一紧。
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的等到这一刻到来时他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不安。
山民见到五个俘虏都在这里也没多想,便去开始抓赶牲畜,牵拽着朝山后退去,与此同时他们来的方向也开始传来喊杀之声。
只有那名领头的小辫武士目光一直在塔图斯和其他四人身上,他招来几名部下,小声耳语了几句,塔图斯见此立刻警惕起来。
“难道事情有变?”
他心里想着,自己的命运在穆腾之后已经够坎坷的了,希望神圣的光焰庇护自己这一次,只要能够活着回去,哪怕再和姐姐见上一面都行。
很少虔诚祈祷的塔图斯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同时默默将身子朝里缩了缩。
等到拖拽牲畜的山民离去后,在场只剩下窝棚里的五个薛西斯俘虏,还有小辫武士在内的六个山民战士。
山民没有常备和征召兵的区别,只要是个男人,能拿得动武器,跑得起来,杀得了敌人,那就是一名士兵。
“谁是塔图斯,百夫长,塔图斯?”
小辫武士问到,其他俘虏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在内里的百夫长,塔图斯心里微微一叹,双足蹬地,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我是塔图斯,有什么事吗大人?”
小辫武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向后招了招手。
立刻就有四名武士打开栅栏,走入窝棚之中。
其他四名俘虏不像塔图斯这样充满戒心,对山民靠近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或是警惕,很快他们也无法再为此感到后悔。
“啊!”
“不!”
“我,我已经答应为法师大人服务!”
几声惨叫夹杂着无用的求饶之后,就有三名薛西斯俘虏被处决,塔图斯浑身一颤,牙齿紧咬,让自己脸上不露出什么表情来。
小辫武士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塔图斯,倒为后者的镇定感到钦佩,也就放弃了此前恐吓一番百夫长的打算,从腰间抽出弯刃,让对方将木枷举起来。
塔图斯沉默的照做,尽力将手中的木枷高举,很快,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一股距离从木枷和身体的接触处传来,塔图斯被震的脚下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还好硬撑着站稳了身形。
而另一个还活着的俘虏也被山民们要求趴在地上滚了一转,挨了几脚留下足够的印记后才重新站起。
“天神命我带来圣训:你的亲人,神已让人前去联系,最快十天之内就可以来到边境地和你团聚,做好你的事。”
“天神还有一份荣耀的使命交给你,薛西斯人。”
小辫武士转达时,凶悍的目光也变得虔诚起来,塔图斯竟从中读出几分“嫉妒”的意味。
他点点头,同时也暗自试了试破损的木枷稳定性,便将其在胸前拍了拍,道:
“我,塔图斯·贝赫纳姆,以光与焰的名义发誓,只要大人兑现了承诺,我就绝对不会辜负大人的信任,如有违背,我愿永堕黑狱!”
黑狱的全名是黑寒极狱是拜火者们对光和火焰的崇拜而延伸出来的对地狱,对黑暗的恐惧。
他们认为那里终年不见光明,没有温度,连精神也会在那里遭到冻结,陷入永世不生永世不死的凝滞绝望中,甚至连光也会被黑冰所捕获,变为带来凋零和死亡的黑光,侥幸进入过那的人都说在黑光从天空划过的时候,可以看见大地之上无数被凝固冻结了无数岁月的受难者冰雕发出哀嚎。
以黑狱发誓在拜火者中是很庄重的事,极少有人愿意违背,越是落后,越是白塔秩序影响薄弱的地方就越是如此,比如瑟索之地的薛西斯王国。
小辫子武士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让随从为他们撞开栅栏,示意他们从这出去。
塔图斯便走在最前,另一名还活着的俘虏跟在他身后从缺口中冲了出去,几名山民等他们跑出一截后才吆喝着在后装模作样的追赶了一阵,等快见到了薛西斯人的兵锋才退了回去,跟在领队身后朝山后撤去。
塔图斯一路狂奔,哪怕明知身后没有威胁也必须如此,他必须让自己坚信,让自己完完全全的扮演好一个“出逃然后被俘,带来关键情报的逃兵”,才能够瞒住萨特拉普的军团,他的同僚。
很快,他终于见到了来自他家园的军队,那熟悉的军容,旗帜,为了防止误伤,塔图斯半是故意的脚下踩滑,在地上滚了一圈,用还未完全断开的木枷护住头,模样更加狼狈,他迫不及待的高喊道:
“我是穆腾军团的百夫长,我是百夫长!塔图斯·贝赫纳姆!我是薛西斯人!薛西斯人!”
他脸上脏兮兮的,生怕自己人的军队认不出他的样子,以为是山民的奴隶,看不顺眼随手一箭射杀了事。
山民的抵抗已经彻底被攻破,拿着武器的男人被或杀或俘,那名幸存下来的俘虏也跑到了塔图斯的身边,和他一起大声呼喊自己是薛西斯人,很快就有四名士兵走了过来,警惕的检查了一番两人,擦去身体上的脏污露出真容,并且展示了薛西斯人传统中热衷于在皮肤上刺青纹身的图案后,得到了初步的信任,为塔图斯他们解开镣铐,看管着稍作清洗,就被带去面见此次前线部队的军事长官。
马利克·赫斯托尔。
塔图斯要将一些消息带到他那,通过他传到阿德温王的本营大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