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纾五岁那年。
“兄长,你这次去什么时候回来啊?”
温纾仰着天真稚嫩的小脸,抬头问着兄长。
温柏弯腰将她抱起,温声哄着她。
“小纾放心,兄长办完事很快就会回来,回来的时候还会给小纾带礼物哦。”
温纾揪住兄长胸前的衣服,低着头,小声嘟囔道:
“我不要礼物,我想兄长快点回来。”
不过,为了让兄长放心地去,温纾还是抬起头,乖乖地说:
“那兄长放心去吧,小纾和母亲会在家等着兄长回来的。”
温柏看着乖巧懂事的妹妹,想着因生病而不能起身相送的母亲,一时间非常不舍。
可是,外祖父病危,这次去很有可能是去奔丧,所以他不得不立刻亲自前去。
想到这,他轻轻放下温纾。
“小纾答应兄长,乖乖在家待着,照顾好自己和母亲行吗?”
温纾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志气高昂地保证道:
“都交给小纾吧。兄长也要替我好好看望外祖父哦。”
因着温纾年纪还小,众人还没有给她解释什么是死亡,所以只告诉她,外祖病了,需要她兄长去探望。
原本应该是他们母亲带着他们一起去外祖家的,但他们母亲突闻噩耗,情绪激动,一病不起了。
所以最后只能由温柏一人前去,温纾则留下来陪着母亲。
见时间不早了,无奈温柏只能立即出发。
他临走时有些不放心地摸了摸温纾的脑袋。
“小纾要乖乖等兄长回家哦。”
看着兄长担心的面庞,温纾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甜甜地应了声“好”。
目送兄长一行渐渐消失在街角后,贴身婢女朝露将温纾抱起,带进了家门。
一见到躺在病榻上的母亲,温纾就轻轻拍了拍朝露的胳膊,示意她将自己放下。
被放下后温纾快速迈动着一双小腿,噔噔噔地往母亲那跑。
她轻轻一扑,扑倒在被褥边,顺势将头埋在母亲怀里,蹭啊蹭的。
“母亲,兄长走了,兄长走了。”
温纾几乎每个字都拖着长长的尾音,撒娇似的。
苏夫人满眼疼爱地看着在自己面前黏黏糊糊的小女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没关系的,你兄长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母亲带你们一起去放风筝。”
温纾闻言抬起了被蹭得毛茸茸的脑袋,眼睛亮晶晶地问:
“真的吗?那时候母亲的病就会好了吗?”
“嗯,会的。”
苏夫人顺了顺温纾炸毛的头发,温柔地笑着。
“好耶,兄长要回来喽,母亲要好起来喽,要放风筝喽。”
温纾欢快地在屋里到处跑起来。
而朝露害怕她摔倒,只能跟在她身边时时护着。
看着朝露担心地样子,温纾心念一转,故意使坏。
她跑着跑着,佯装摔倒的样子,稍稍向前扑去。
然后,她如愿看到了朝露扑过来时担心的神色,内心非常高兴。
当朝露察觉到在自己抱住温纾时,温纾就己经站好了后,她就知道温纾是故意的,于是她也佯装生气的样子,别过了头。
温纾还以为朝露真生气了,赶忙去哄朝露。
“朝露姐姐,朝露姐姐。”
她软着嗓音,先是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朝露的衣角,然后试探着得寸进尺般将自己整个贴在朝露身上,边撒娇边摇晃。
“朝露姐姐,朝露姐姐,原谅我嘛,原谅我嘛,我知道错了啦。”
朝露原本就是装的,如今看着温纾一连串可爱的动作,哪里还憋的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但她又觉得应该好好教育一下温纾,于是又正经了起来,轻轻刮了一下温纾的鼻子。
“小姐,这样很危险的,要是我没抱住你怎么办?”
温纾见朝露不生气了,将脸贴在朝露脸上,轻轻蹭着。
“我知道朝露姐姐一定会抱住我的。”
见温纾没有要改的意思,朝露又要佯装生气。
温纾见朝露脸色要变,连忙补充道:
“不敢啦不敢啦,小纾以后不这样做了。”
朝露这才没有变了脸色,笑着捏了捏温纾肉肉的、软软的小脸。
苏夫人躺在床上一首没有插手,只微笑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懂事的儿子,可爱的女儿,还有一群像家人一样的院里人,苏夫人己经感觉很知足,很幸福了。
只是,以如今她这样的身体状况,她又能陪他们多久呢?
温纾很快就察觉到了母亲的失落,她快步跑到母亲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母亲,我想自己做风筝,您能教我吗?母亲母亲。”
她边说边央求地晃了晃苏夫人的手。
好像所有的失落都被温纾晃走了似的,苏夫人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吩咐院里人去准备需要的材料。
趁着准备材料的空隙,温纾轻声在朝露耳边吩咐了些什么,然后朝露就离开了,而温纾脸上则异常兴奋。
过了一会儿,朝露就带着几张纸走了进来,温纾高兴地迎了上去,接过来,走到母亲面前,骄傲地将纸张打开,露出里面的内容。
“怎么样,母亲,我最近写的字是不是进步很大?”
苏夫人先是看了看纸上相对工工整整的大字,然后又看了看满脸写着“求夸奖”的女儿,最后非常配合得给出了夸奖。
“小纾真厉害,写的字进步真大,又工整又漂亮,真棒哦。”
如愿得到夸奖,温纾的小脑袋高高昂起,脸上神气十足,背后似乎还有个小尾巴在疯狂地摇啊摇。
“我现在练的是柳体,兄长说日后还要教我行书和草书呢。”
“兄长还说,母亲您的簪花小楷写得最好了,所以您能不能教教我?”
“等我学会了您和兄长的本事,到时候就轮到我教你们了。”
看着小女儿陷入幻想的天真模样,苏夫人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不过,她还是非常配合温纾的。
“好啊,那我就等小纾教我的那天,小纾夫子。”
温纾被母亲这一句“小纾夫子”叫得有些害羞,把头埋进被褥里,露出红彤彤的耳朵。
见她这害羞的小模样,房中的众人纷纷忍俊不禁。
那一天,众人聚在苏夫人的屋子里做风筝,忙得热火朝天,亦忙得不亦乐乎。
而温柏一边在马背上颠得生不如死,一边因思念母亲和妹妹而在心中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