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黯淡的太阳沉落至南,然后消失。
陶涯磕了磕牙齿。
又消失了,那真正的太阳居然还真就也消失了。
怎的?那也是个丹炉不成?
陶涯有些牙疼。
这北荒是万恶之地吗?天不容地不容的?
陶涯挑着烟杆吧嗒吧嗒的嘬着,然后起身,穿过层叠的楼宇,向着桐树后方走去。
途中,陶涯扔了五十颗丹炉中的丹药在北荒帝王的怀里。
那北荒帝王疯了,但陶涯看了看,应该还有清醒的可能。
至于那彩衣女子,是彻底傻了,从半天之高的桐树上跳了下去,疯疯傻傻的奔向了太阳丹炉。
而至于,去看看那轮黯淡的太阳,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太阳?
陶涯没心情。
陶涯也算是救了这北荒一命,那北荒帝王,总不至于“援手者有罪论”,说他没有救人救到底。
若真是那样,说不得陶涯会将这太阳丹炉重新给他挂上去。
…………
桐树后方,依旧是茫茫无尽的林海。
陶涯站在一片树叶的端头看了看,这北荒似乎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但既然己经来了,且己经深入了这么远,那也不妨再往北更深入一些。
看一看这所谓的茫茫天下,是不是真没有尽头。
嗯,这北荒如此之怪,北荒的尽头,还真不一定就是整个天下的尽头。
陶涯翻身坐上狐背,两人一狐,身影消失。
这一次,陶涯没有慢腾腾的走。
身影一次消失,便是万里之外。
几天之后,桐树之上。北荒帝王缓缓清醒,抱着怀里的五十颗丹药嚎啕大哭。
然后向着陶涯离开的方向长跪不起。
不管北荒最终的结局会如何,但陶涯的出现,绝对是给这北荒带来了一次转折,一个机会。
丹药,他是没有办法首接整颗服用的,但陶涯走之前并指在宫殿墙上落下了几句话。
让北荒帝王知道,这丹药经过了炼制,他虽不能承受完整一颗丹药的药力,但却可以将一颗丹药分数次服下。
并,陶涯将骨条做成的杖刀插在了桐树上。
杖刀可断桐树。
数月之后,一阵轰天巨响,高耸入云的桐树倒塌。
再数年之后,参天桐树气根垂落生长出的桐树海,尽皆倒伏。
北荒,再无桐树。
…………
离开桐树的数天之后。
山势越来越高。
一座座延绵不绝的山峰,超过了巨林,如柱擎天。
陶涯与狐,与小东西的身影在山峰下消失,在延绵不绝的巨峰顶端出现,然后再消失不见。
再数天之后,陶涯看见了远天边际出现了一线横亘的漆黑,左右不见尽头。
数次身形闪烁之后临近一看,那是一片漆黑的垂天之幕。
嗯,说是垂天之幕不太准确。
那是一片黑,一片极致纯粹死寂的黑。
陶涯端详了片刻,从上至下,从左至右。
这一片上下左右无尽头的黑,远非那水帘云幕可比。
别说是下棋人那等玄藏六境,就算是那头不知道能当多少个下棋人的穹天吞云蟒都根本无法涉足这黑幕。
至于何等境界才能踏进这黑幕,陶涯不清楚。
这一片黑幕,才是真正绝断了天地。
有朝阳初升,高天之上的太阳,自此而升,竟也是忽然出现。
狐兽一步踏进了黑幕当中。
没有风,没有空气,连声音都不存在。
伸手不见五指。
陶涯从二妞背上扯下一撮毛发扔出。
毛发离开了陶涯的护持范围,顷刻化成了虚无。
陶涯伸手向后,从黑幕外招来一座山。
山,刚一撞进黑幕,便分崩离析,片砾不存。
陶涯将太阳丹炉中的丹药,扔了一颗出去。那丹药,竟也在片刻之间崩离消失。
当真是好一处绝地。
“不知道那太阳丹炉若是扔进这黑幕之中,又是如何呢?”
“那太阳丹炉的丹火呢,又如何?”
陶涯翻手,从袖中取出丹火。
收回了其上包裹的炁。
“轰!”的一声。
丹火在陶涯手上暴涨,窜起一丈多高。
“这丹火与这死寂的黑,倒是势均力敌。”
陶涯看了看,将丹火收回。看来那丹炉若是扔进这黑幕,倒是无多大碍。
黑幕之中没有地面,狐兽踏空而行,身形不断闪烁。
陶涯低头看了看,身下深渊,深不见底。
陶涯眼角,炁雾彗尾己经拉起了两丈多长,都没有看见深渊尽头。
两丈多长,己经是这黑幕所能承受的极限,陶涯身周的的黑幕,己经渐有崩裂的迹象。
但饶是如此,这黑幕之稳固,也远远超过了北荒天地。
陶涯转头,向着北荒的高天看去。
嗯,那轮太阳并非是丹炉,而是真正的太阳。
只是那太阳之上……
陶涯极目,然后一怔,面具之下一脸惊奇。
可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陶涯衣发一荡,与二妞与小东西消失不见。
…………
这是一片黑暗与昏黄交织的天地。
地是黑的,山是黑的。偶有零星的花草树木,也是黑的。
最多,会沾染几分天空的昏黄。
陶涯溢出眼角的炁雾彗尾收束成了一丈来长,打量着眼前的天地。
黑幕不是北荒或整个天下的尽头,这黑幕之后,还有可谓广袤无垠的天地。
“嗯?”
陶涯目光扫过,在左前方停了停,又在右前方停了停。
…………
“歌凰!你没事老在本皇面前晃什么晃?!”
黑荒某地,山脉般趴伏的巨大红狐,眼皮抬起,烦躁的看着眼前人:
“滚回你的老窝去,别来碍老娘的眼!!”
“我烦啊!总得找你和我一起烦,我才会觉得舒服点!”
巨大狐头之前,一根长枪扎地,长枪尾端上,两脚并蹲着狭长眼角斜飞入鬓的男子。
男子双手撑在并蹲的双脚上,随着长枪摇摆:
“还有啊涂涂,你现在天妖第九尾都没有了,可当不得‘皇’了,要称皇,如今也该是我歌凰称皇。”
“‘老娘’这个说法,也要改改,太老气,以为若是成了我歌凰的皇后,你要是还这么老娘老娘的叫,多显得配不上本皇不是?”
“且多跌份!”
“有多远,滚多远!”巨大的红狐蔑视:
“就凭你,也敢称皇?”
“也不照照自己的样子。”
“永远都只配跪伏在本皇面前臣服!”
“涂涂啊,你这样说,我可就要生气了,可是要挨打的哟。”
“你最好……”
歌凰的声音突地戛然而止,猛地侧头,看向远处的一座黑山之上。
他看见,一头小小狐兽之上,一袭白袍、一张面具,两行如烟似晕的彗尾,在面具两侧飘飘荡荡。
那张面具,正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