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民吹牛吹惯了,刚刚陈清水又把他那么一顿捧。
现在要他说出不借钱、不入股的话,他哪说得出来。
吴素梅听到陈清水喊“二叔”,双眼期待地看着陈建民,陈建民没有答应,却也没说拒绝的话。
她皱起眉头,朝陈清水说,“清水啊,你说的那些听着是挺不错,但入股这事是大事,我跟你二叔老了,这种需要拿主意的大事,还是得你陈钢兄弟、陈铁兄弟商量着办。”
陈清水也皱着眉,他没回吴素梅,而是问陈建民,“二叔,我是请您入股。
“我不是一下子就要跟着我们单位领导做私营厂,我是先开一家鞋店,用不了多少本钱,我自己攒了三百块,我岳母给我拿七百,这些其实也够了。
“所以二叔,您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
“我是想您手里能握一份股份,等将来您能按月拿分红,这也等于是我做小辈的孝敬您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吴素梅却坚守一个原则。
往她手里送钱行,想从她手里抠钱出去,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她也不答应!
但陈建民心动了。
吴素梅眼看他要答应,使劲儿在背后扯他衣服,还掐他。
陈建民烦了,朝吴素梅吼了一句,“滚出去!头发长见识短的玩意,就你那点短浅的目光,你知道个屁!”
吴素梅平常再能蹦哒,陈建民真的发火,她就不敢再闹,只能恨恨瞪一眼陈清水,不甘心地离开。
陈清水清了清嗓子,“二叔,我原本也是好意,没想到闹得你跟二婶不愉快,要不我还是回去吧,这事儿您就当我没跟您提过。”
他站起身要走,陈建民抬手拦他,“你坐着,这事儿咱再细说说。”
陈清水本来也没打算真走,陈建民留了两下,他就又坐下来了。
“清水,你做生意是好事,让二叔跟着入股,这是拉拔二叔,二叔都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陈建民先给了陈清水一句肯定。
接着他就又问,“你家你爸妈呢?他们也给你拿钱了吧?清水啊,你们兄弟需要用钱,你妈拼了命也替你们攒,这回你妈给你拿了多少钱?这些钱,你也折算成股份给你爸吗?”
陈清水苦笑,“二叔,我妈没给我拿钱,昨天她还把我赶出家门了,就是因为这样,我岳母才拿钱给我的,她知道我没家可回,以后跟他们姜家的上门女婿没两样。”
这话让陈建民瞪起眼睛,“你说啥?你妈咋能干出这样的事?你爸就没拦着点?”
接着他又皱起眉,“你妈没那么厉害啊,往常你爸跟你奶说一,她根本不敢说二。对你们兄弟,她也是言听计从,有求那个……那个啥的,她咋会……”
不是他不信陈清水,但陈清水说的这些,也太匪夷所思了。
陈清水继续苦笑着,“二叔,事实就是这样,我妈一分钱也不给我,她还拿出来一本账本,她竟然把我上初中之后花的每一分钱都记了账。
“那些钱是我花了,该我还,可……”
说到这里,陈清水皱紧了眉头,“二叔,我刚毕业三年,正是拼正是闯的时候,你说我出去拼、出去闯,我不得有本钱吗?你说这……”
他两次话没说全,但要表达的意思,陈建民完全能脑补明白。
他能明白,但不能理解,照这样说的,家里岂不是乱套了?
陈清水当然知道陈建民疑惑的点,他首接把原因推到陈建忠的身上。
“我爸跟咱村的黄寡妇……”他垂下眼,整个人看起来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把“老子搞破鞋,当儿子的都跟着没脸”演绎得淋漓尽致。
接着他又把这段时间赵桂芬发生的变化,陈建忠都做了哪些事,一一说给陈建民听。
陈建民听完,狠狠拍了下桌子,“你爸他真的是……还有你妈,他们闹成这样,还跟你们这些做儿女的闹,这不是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以后咱老陈家在村里还能有啥名声?”
陈清水赶忙说,“二叔您别生气,这事儿己经这样了,咱们也是没法子,只能希望我跟我大哥好好干,还有陈钢陈铁哥俩,我们兄弟几个好好干,在县里闯出一片天地来,弥补我爸妈他们在村子里弄出来的这些丢人……这些事。”
陈建民气得不行,陈清水劝了他好一会儿,他才消了气。
“先不说那些了,说说你这回下海,需要多少本钱。”陈建民说。
陈清水心头一喜,终于说到正事上了!
他朝陈建民笑了笑,“二叔,我手上现有的这一千块钱,其实也够的,租个门面,再拾掇一下,差不多得三百块钱,剩下七百跑一趟南方,除去路上车费等开销,剩下的钱进个几十双鞋没有问题。
“我来找您,一是想带着您入个股,以后我在城里混,您跟我陈钢陈铁兄弟,还有他们的岳家,咱们这些实在亲戚不能丢嘛。
“再一个就是,跑一趟南方不容易,现在火车票特别难买,路上来回说不准就要十天半个月的,一回进几十双鞋,也能翻着倍赚一千多。
“但如果能多点本钱,多进一些回来,我不还是跑这一趟嘛,多出来的利润不也都是白得的嘛。”
陈建民不断点头,他觉得陈清水说得很对。
陈清水也透露出一层意思,他爸妈现在因为一个寡妇,闹得要离婚,把儿女们也连累了。
往后他能靠的,就只有陈建民这个二叔了。
姜婆子想白捡一个好大儿,陈建民又何尝不想?
更何况出的钱是让陈清水做生意的,将来他鞋店开起来,鞋子就放在店里,又跑不掉。
陈建民终于下定决心,“那……二叔就给你拿七百!你手上剩七百,再加上我这七百,正好能多进一倍货,多赚一倍钱。”
七百,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姜婆子倾尽家产,才给他拿五百呢。
给陈建民说他岳母给他拿七百,他自己这几年攒了三百,那是夸大的说法。
不过有能薅羊毛的机会,陈清水肯定想多薅一点。
他搓了搓手,笑着开口道,“二叔,要不……您凑个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