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渡瞥了眼她那蹭到了自己手腕的手指。
后面的视线刺人。
她嗯了一声,回答了和刚刚不一样的答案:“喜欢。”
勺子被搁置在桌上,季渡将手收了回来,“原来你们店里是老板亲自下厨的吗。”
陈清河弯了弯眉眼,“怎么会呢。只是刚刚有人通知我说熟人来了,我才过去捣腾了一下罢了。”
装乘着桂花冰豆酪的粗陶花朵高脚盘上有化开的水珠滑落下来。
她指尖顺着水珠在边沿上划了一下,漫不经心的又说:“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做给你吃好不好?”
落地窗外的流水惊鹿传来潺潺水声。
季渡缓缓道:“好啊。”
“那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陈清河看了一眼她的身后,眼里笑意更甚,“这样以后也方便联系。”
“她今天没带手机。”
东知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平缓的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陈清河像是觉得遗憾。
但即便季渡没有带手机,其实也可以用她自己的手机将季渡的电话号码记下的,但她却也并不这么做。
只略带可惜的说了句:“那就下次吧。”
便也就就此作罢。
离开的时候,东知桃说自己有点事要留下,让其他人先走。
外头明月高悬,星空灿烂。
青禾宴的顶楼里香气弥漫。
陈清河坐在云纹雕刻的椅子上,斜倚着身子,懒洋洋的说:“你又干什么这么生气?”
东知桃盯着干冰化开的烟雾,这一切缥缥缈缈的似都是虚幻。
她说:“我跟没跟你说过别接近她?”
“说是说过啦——”陈清河似是没将这当回事,“但我上次看着那张脸,觉得倒是挺对我胃口的。所以我就想着,要不我就当个好人,帮你把她带走算了……”
她抬眸看向东知桃的眼神,轻笑一声:“干什么摆出这么一副表情?你以前不是很烦你姐的吗?要我说啊,不如就趁这个机会……”
“陈清河。”东知桃打断她,“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遍。”
楼下推杯换盏的谈笑声随着风飘晃而上。
陈清河吐了个烟圈,淡淡说:“不动就不动,干什么这么认真。”
……
季渡站在马路边上等车。
这里是商业区,跑来载客的出租车不算少,但都被人捷足先登,她只能退到一边继续等待。
路过的人时不时侧目打量这边。
她被看的烦了,大步走去了马路的另一端。
后头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季渡站定在原地,回头冷声道:“不要跟着我。”
宋玉衡离她一米之遥,狐狸面具还挂在脑袋的侧边,有几簇头发被绳带卡着凌乱的蹦了起来。
他回过头对后面的司南渚说:“听到没,人家让你不要跟过来了。”
司南渚鸟都没鸟他,大步就往前走去:“顺路罢了,跟什么跟。”
季渡眼神比方才还要冷上许多:“顺什么路?你不去青禾宴门口等知桃出来,在这里跟我抢什么车?”
司南渚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头也不回的说:“桃桃说她等会会坐陈清河的车回去。我有什么好等的?到时等她出来了又去跟车吗?”
季渡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那你为什么不让唐伯远来接你回去?”
司南渚脚步顿了一下。
季渡眸色沉沉,“刚刚在里面坐的那么长时间里,够你把他喊过来了吧?”
司南渚没吭声。
身边的车流呼啸而过。
“这是第三次了。”季渡说,“别再做多余的事情。”
“你那贫瘠的脑袋只要想着知桃一个人就够了。”
至于那些廉价的怜悯同情亦或是莫须有的关心,她通通都不需要。
宋玉衡在后面吹了声口哨。
他往前走了几步,在司南渚的身边停下,侧过头去看他:“人己经走了喔。你不跟上去了吗?”
司南渚咬着后槽牙沉默。
宋玉衡想了想,将狐狸面具摘下来,随手扔在了垃圾桶上。
“还记得你自己当时说过的话吗?”
“好马还知道不吃回头草,你别干点让我瞧不起你的事情。”
历时两百西十三天。
同一句话居然给人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司南渚说:“……我对她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宋玉衡要笑不笑的将他看着。
“反正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情情爱爱的东西。”司南渚盯着虚空一处,似是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心情,“我只是,好像不太希望看到她一个人待着……”
“尊敬的太子殿下。”宋玉衡悠悠说:“对一个人产生怜惜之心的瞬间,就己经是万种感情的开始了。”
路灯的光照下来,映在他浅色的瞳孔里,清透的仿佛是能洞穿世间一切。
“更何况,她是因为什么而一个人待着的,你难道也己经记不清了吗?”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雷鸣。
季渡神色一顿,抬头看了下天空。
顶上不知何时布满了云层,闪电从中不间断的透出,分明就是即将要下暴雨的征兆。
季渡在公交站下等了好一会儿,这边马路空空,她要坐的18路公交车迟迟不来,要等的出租车也久久未到。
天空中震出第二声响雷时,淅淅沥沥的雨开始落下。
季渡看着越来越大的暴雨,正思索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有人从暴雨中小跑着来到了她的身边。
宋玉衡拍拍身上雨水,湿透了的头发贴在了白玉似的脸蛋上,宛如一只落水狐狸,虽说落魄,却也依旧好看。
他笑着对季渡说:“好巧。”
巧什么巧。
最阴魂不散的就是你。
季渡无由来的想起上辈子的最后,在大雪纷飞的她死去的那天,这个人也是莫名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那日宋玉衡分明不想见到她,所以脸上的笑也是淡淡的,是那种出于习惯和礼貌才露出来的让人觉得疏远的笑容。
她很熟悉那种笑容。
所以如今再见到,当然也是一眼便能认出。
季渡将视线收回,刚巧一辆空的出租车缓缓驶来,她伸手拦下,几步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一只手从倾盆大雨中伸过来。
宋玉衡一把抓住了车门,将本要关上的车门再一次拉开。
季渡愣神的刹那,那只手己经握住了她的腰,将她一把揽到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