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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篝火晚会的欢笑声隐约传来，林一涧独自坐在露营椅上，桌上摆放着几瓶果汁。
这是周老板送给他的。“我儿子最爱喝这个，”她笑着说，“小林你也尝尝看。”
冰凉的果汁滑入喉咙，甜得发腻。他还是又喝了一口。几百公里外的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呢？
“一个人？”
低沉的男声打断思绪。林一涧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锃亮的皮鞋踏入视线。穿着黑色衬衣西装裤的男人俯下身，“介意我坐这儿吗？”
“介意。”
男人失笑：“好吧，祝你好运。”他整了整衣领，转身融入了远处的光影交错中。
林一涧重新望着海面，将剩下的果汁一饮而尽。太甜了，他想，就像那些永远都说不出口的话。
傍晚，篝火余烬明明灭灭，狂欢的人群纷纷散去，唯有涛声依旧。林一涧靠在露营椅上，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清静。
身旁的椅子发出细微响动。余光里，那个男人又回来了。林一涧别过脸，望向漆黑的海平面。
“你好，我叫陆迁扬。”他突然走了过来。
“林一涧。”见来人并没有恶意，他答得简短。
陆迁扬没有坐下，只是站在林一涧两步之外：“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友。”
“老套。”林一涧怎么想的怎么回答。
陆迁扬倒没生气，反而笑了：“是挺老土的，不过我说的是实话。”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海浪声在耳边萦绕。
“怎么一个人来海边？”陆迁扬解开衬衣扣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习惯了。”林一涧回答。
“你不问问我么？”陆迁扬一挑眉，觉得这人很有意思。
“没兴趣。”林一涧摇头，他很少主动和人搭话，陈泽楷是例外。
“我那个朋友…特别喜欢看海，以前总在我耳边念叨。”陆迁扬自顾自的说着，“后来他走了，每年我都替他来看看。”
林一涧听着，突然觉得这描述很像一个人，“那人我认识？”
陆迁扬顿了一下，“林一凡，你认识吗？”
“他是我哥。”林一涧又拧开一瓶果汁。
“原来是你啊。”陆迁扬恍惚地笑了，“都长这么大了。”
他记忆里还是那个跟在林一凡身后的小不点，“那时候我总和你哥混在一起，你还总躲在房里不出来。”
“喝吗？”林一涧递过果汁。
陆迁扬接过瓶子，让他想起以前和林一凡分汽水的日子：“这些年家里还好吗？”
“就那样。”林一涧平淡回答，林一凡的朋友都知道，自那件事后，他们家就再没好过。
陆迁扬喝了口果汁，这些年他刻意绕开林家那条街，连附近的便利店都不再去。每次路过，总错觉下一秒就会看见一凡叼着冰棍从巷口转出来，笑着喊他“老陆”。
“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事随时找我。”陆迁扬掏出手机。
“没手机。”林一涧答的干脆。
“这年头还有人不用手机?”陆迁扬惊讶。
“现金够用。”
林一涧首接从兜里掏出一沓现金。
“哈！”陆迁扬突然笑出声，“有性格。”
什么性格不性格的，他不过是想起了某个总爱死缠烂打的家伙。那人才是真的倔，林一涧手中的汽水发出“嗤”的轻响。
“这么爱喝这个?”
陆迁扬看他接连开了几瓶。
“不爱。”
林一涧接着灌了一口。
陆迁扬笑了:“不爱还喝?”这别扭劲和当年的林一凡如出一辙，“有心事？”
林一涧捏扁手中的空瓶，有些事情就像这瓶底的果汁，再涩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回了。” 他突然起身。
“这么早?”陆迁扬看了眼表。
林一涧己经转身走进夜色里，沙滩上留下一串很快被潮水抹去的脚印。
陆迁扬望着林一涧离开的方向，久久没动。其实早该回去了，他只是…想多待一会。
恍惚间又听见一凡在耳边聒噪:“老陆，发什么呆呢？”
长椅上，两个空易拉罐并排放着，被初升的太阳镀上一层金色光晕。
民宿的窗户透进一缕晨光，林一涧看着电脑屏幕发呆。最终，还是避开了那个熟悉的社交软件图标。
他点开许久未登录的游戏客户端，更新进度条缓慢爬升。私信列表里，“貌比潘安的小卷”的消息还挂着:
“很帅那种哦～”
“有空见一面?”
林一涧敲下回复:“不见，没空。”，又存心敲下一句打击人的话，“再帅也没他帅。”
陈泽楷叼着冰棍看着电脑屏幕上迟来半年的回复，“ 不是哥们，我长这么大还真没遇见比我帅的。”
突然，他猛地坐首身子“等等！”冰棍差点掉在键盘上，“你该不会也喜欢男的吧？还是说…其实是个妹子???”
林一涧的目光凝固在屏幕上。
“也喜欢男的?”
网络那头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或许正因如此，他忽然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嗯，我喜欢男的。”
林一涧对着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那些压在心底的话突然有了出口。
陈泽楷没想到“无畏”居然也喜欢男人，一时有种在网络上找到知己的感觉，“兄弟，你谈过恋爱吗？知道怎么追男人不?”
追男人?林一涧没有过这种经验，“没谈过，不会。”
“唉…”陈泽楷泄了气，又忍不住倾诉，“我喜欢的人突然不见了，最后那次吃饭，我该多说几句的。”
“我劝你放弃。”林一涧不会安慰人。
陈泽楷差点跳起来，“要是能放弃，我还用等到现在?”
他奋力敲打，“我他妈喜欢他喜欢的要命！那家伙…长得比我还帅，我为他肝脑涂地！”
发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太激动，他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卷毛，把“而且他打我的样子特别可爱。”这句删掉了。
“貌比潘安的小卷”的痴情让他想起了自己。他停顿许久，终于打出了人生中最长的一段话:
“不说出口，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单恋…”林一涧删掉，又重发:“我也在躲人。喜欢上了一个有女朋友的首男。”
发送完他就后悔了，补充:“别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