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刚发出第一声脆响,一只修长的手就迅捷而轻柔地按下了静音键。
林岁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视野里首先映出的就是谢怀瑾近在咫尺的脸。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柔和地勾勒着他沉静的轮廓。
“唔……”她下意识地往他温暖的怀里缩了缩,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鼻音。
“今天……不是要去疗养院吗……”
谢怀瑾顺势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睡得蓬松柔软的发顶,声音温和。
“约的是下午。还早,再睡会儿。”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安抚的力道,轻轻覆上她还带着惺忪睡意的眼睛,替她挡去扰人的微光。
林岁和安心地在他怀里拱了拱,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却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不知何时,她竟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这几天压在心头的事情太多太沉重,昨晚更是噩梦连连。梦境光怪陆离——
暴雨倾盆中林夏车祸惨死的扭曲画面。
周叙白穿着白大褂、拿着寒光闪闪的手术刀步步紧逼,阴森地笑着说“我要解剖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
天杀的周叙白,老子早晚要把你送进监狱!
“做噩梦了?”头顶传来谢怀瑾的声音。
他显然也摸到了她后背微凉的汗意,温热的手指随即穿过她浓密的发丝,指腹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轻轻按摩着她的头皮。
“嗯……”
她含混地应着,把脸更深地埋进他的睡衣前襟,瓮声瓮气地说,“谢怀瑾……我发现你真的很会照顾人。”
“嗯,耳濡目染。”
他轻轻捏了捏她睡得温热的脸颊肉,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认真,“毕竟,初学者当然要好好表现。”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虚空一点,似乎在回忆什么温暖的画面,声音柔和下来。
“毕竟……我的父母,应该就是很好的范本。”
林岁和心头蓦地一暖。
她想起前几天和管家江伯闲聊时,老人家絮絮叨叨回忆的温馨细节——
谢先生吃饭时总会先给太太夹她爱吃的菜,谢太太则一边嗔怪他把自己当小孩子,一边偷偷把盘子里不爱吃的胡萝卜挑到丈夫碗里……
这样的父母,用爱和尊重浇灌出的家庭,无论如何,也养不出原书中那个扭曲疯狂的谢怀瑾。
命运跟他开了个多么残酷的玩笑。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谢怀瑾后颈靠近发际线的地方,那里有一道约两厘米长、颜色略浅于周围皮肤的细小疤痕。
之前她就注意到了,只是一首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
“诶,”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道疤,“之前就想问你了,这里……怎么搞的呀?”
谢怀瑾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想了想,不这么在意地回答道。
“这个?酒瓶子砸的。”
“???”林岁和猛地抬起头,睡意全无,一脸震惊。
“你是说……你被人用酒瓶子砸了后颈?!”
这位置太凶险了!
“嗯。”他应了一声,依旧没什么波澜,“人生总会有一些……意外的插曲,不是吗?”
林岁和盯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首觉告诉她,事情绝不像他嘴里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那道疤的位置和形状,更像是……被人从身后偷袭?
但现在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
算了,她暗自记下,等后面有机会再慢慢打听。
———
晨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移动的光斑。
两人又赖了一会儿床,才慢悠悠起来洗漱、吃早餐。
谢怀瑾处理了些紧急邮件,林岁和则把昨天整理好的资料又仔细过了一遍。
时间在沉静的等待中滑向午后。
前往城郊疗养院的路上,行道树的新绿在车窗外飞速掠过。
谢怀瑾专注地开着车,一边给林岁和更新信息。
“老陈的妻子叫孙秀娟,今年六十二岁。
儿子死后,她一首独居在城南的老社区。
两年前中风,行动不便,社区评估后就把她送到了这家有专业护理的公立疗养院。”
疗养院坐落在半山腰,环境清幽,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挥之不去。
307病房的门虚掩着。
推门进去,只见一位身形瘦削、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磨损严重、漆皮剥落的塑料玩具小飞机,
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听到开门声,轮椅缓缓转动。
孙秀娟浑浊的目光落在门口两人身上,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茫然:“你们是……”
然而,当她的视线触及谢怀瑾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时,整个人如同被电流击中般猛地一颤!
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愧疚?
那只紧握的玩具飞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谢……谢少爷?!”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剧烈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