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村寿人的车队,如同一条在惊涛骇浪艰难前行的孤舟。三辆经过伪装的卡车,外表覆盖着厚实的帆布,上面印着满洲开拓团物资的字样,在颠簸的土路上扬起滚滚烟尘。吉村寿人坐在中间那辆经过特殊改装的卡车的副驾驶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车厢内部经过加固,安装了低温恒温系统和防震支架,牢牢固定着一个半人高的圆柱形金属容器,表面结着薄霜,散发出冰冷的寒意————里面封着从黑瞎子洼秘密收集的,致命的九头蛇孢子样本。
车队的行进并不顺利。林语堂的惊雀早己张开无形的巨网,致命的关照如影随形。
看下林语堂的惊雀是如何关照吉村的?
第一波。怨灵缠身。
昨昨天晚上宿营在一个废弃的伐木场。疲惫不堪的士兵刚搭好帐篷,凄厉的鬼音毫无征兆地从营地周围的树林深处传来!那声音混杂着关东军士兵的哀嚎,老黑山地底的恐怖回响,还有清晰无比的控诉:吉村长官………石井要灭口………金条………账簿………还我命来…………声音忽远忽近,如同无数冤魂在林中游荡索命!值夜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疯狂地向黑暗中扫射!营地一片混乱。吉村冲出帐篷,厉声呵斥,但看着士兵们惊恐万状,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心中也升起一股寒意。他強令检查车辆,确认密封容器安全,但一种被窥视,被诅咒的感觉如同毒蛇般缠着他。
第二波:谣言利刃。
车队进入靠山屯附近最后一个稍具规模的集镇补充燃料。吉村戴着墨镜,压低帽檐,亲自下车监督。然而,他敏锐地察觉到集镇气氛诡异。茶馆里,几个商人模样的家伙(深瞳暗线)正低声议论,声音却恰好能让路过的吉村听到。
听说了吗?石井部队那个吉村,带着一车金条跑路啦!说是石井贪污的证据!不止呢!还有石井私通苏联卖国的账簿!植田大将的人正到处抓他呢!
啧啧,这种人死定了,石井肯定要灭口,他那车队就是活靶子…………。
集市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的疯子(另一名暗线)突然冲出,指着吉村的车队手舞足蹈地怪叫,金条!帐簿!索命鬼来啦!快跑啊!引来众人一片侧目和低语!
吉村脸色铁青,手按在腰间的枪柄上。指节发白。他低声对副官咆哮:八嘎!立刻离开这鬼地方!车队如同丧家之犬,仓皇驶离集镇。那些金条,账簿,灭口的字眼,像毒刺一样扎进每个随行士兵的心里,看向吉村和那辆密封卡车的眼神,充满了猜疑和恐惧!
第三波:投影惊魂。
距离靠山屯废弃砖窑还有不到二十里,车队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河滩地短暂休整,夕阳的余晖将大地染成血色。突然,河滩对面一处陡峭的山崖壁上,毫无征兆地亮起一片晃动的,模糊的光影!那是林锐制作的怨灵投影!
影像扭曲跳动:是吉村一张被特意处理得阴森可怖的半身像!旁边用血红的日文写着巨大的叛徒和灭口!紧接着闪过石井西郎模糊狰狞的脸和金蝉字样!最后定格在被幽蓝菌丝吞噬,痛苦挣扎的士兵画面上!整个投影伴随着林锐特制的,如同地狱传来的低沉嗡鸣和断断续续的哀嚎!
鬼!鬼啊!
吉村长官是叛徒!
石井长官要杀我们灭口!
车队瞬间炸锅!士兵们窃窃私语,惊恐万状,有的跪地祈祷,有的胡乱开枪射击山崖,更有甚者,几个精神濒临崩溃的士兵,竟然调转枪口,红着眼嘶吼着扑向吉村所在的那辆密封卡车!他们被金条和灭口的谣言彻底逼疯了,认为摧毁这不祥之物才能活命!
拦住他们,保护样本!吉村又惊又恐,拔出手枪。卫队与哗变的士兵在河滩上爆发了激烈的内讧!枪声,惨叫声,咒骂声响成一片。混战中,一颗流弹当的一声击中了密封容器的外部管道,虽然没有击穿,却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凹痕和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吉村的心跳几乎停止!
当内乱被血腥镇压下去,吉村清点人数,发现损失了五名士兵(包括两名技术骨干),多人受伤。车队笼罩在死一般的沉寂和浓得化不开的猜忌恐惧中。每一个人都觉得同伴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觉得黑暗中有无数眼睛盯着自己,觉得那密封容器里装的不是帝国的希望,而是催命的诅咒。吉村本人也精神高度紧张,疑神疑鬼,看谁都像植田派来的杀手或是被怨灵附身的士兵。他下令车队夜间不停,全速赶往靠山屯砖窑接应点,只想尽快摆脱这噩梦般的旅程,将烫手的山芋交出去!
此与此同时,靠山屯废弃砖窑附近。
负责接应回收班的日军小队长佐藤,此刻也陷入了惊雀编织的罗网!
吴珊珊炮制的谣言,通过深瞳安插在靠山屯维持会里的眼线(一个看似老实巴交的账房先生),早己在留守的日军和伪军中小范围流传开:
听说没?吉村带来的根本不是啥宝贝,是石井部队造孽弄出来的瘟神!沾上就变怪物!
石井派吉村来是送死的!植田大将的人己经在路上了,要连人带东西一起炸掉灭口!
咱们在这里接应,就是等死啊!功劳?屁!事后肯定被当成替罪羊净化掉!
起初佐藤还严厉弹压,但昨夜林锐的怨灵投影小组,在砖窑残破的墙壁上,也如法炮制地投放了针对吉村和回收班的恐怖影像,伴随着凄厉的鬼音。留守的日军亲眼目睹了吉村叛徒,灭口的血字和恐怖的蓝魔画面,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当吉村那支伤痕累累,如同惊弓之鸟的车队,在凌晨最黑暗的时刻,终于抵达砖窑外围预定信号点时,接应哨兵看到的不是援军,而是带来死亡和诅咒的鬼车!哨兵在极度恐惧下,没有按照约定发出安全信号,反而对着领头的卡车疯狂开火示警!敌袭!植田的人来了!砖窑内的日军在恐慌中条件反射般地开火了!机枪子弹暴雨般泼向吉村的车队!
八嘎!是佐藤!他叛变了!投靠了植田!吉村在车上看到射来的子弹和砖窑方向喷吐的火舌,惊怒交加,结合一路上的灭口谣言,瞬间坐实了植田派要在此地除掉他的事实!反击!给我打进去!夺取接应点!吉村歇斯底里地下令!
一方以为遭遇叛徒伏击,另一方以为灭口的杀手己至。两股日军在黑暗的砖窑废墟内外,爆发了惨烈的自相残杀!枪声,爆炸声,日语的咒骂和惨叫声撕碎了黎明前的寂静,子弹打在砖墙上迸溅出火星,手榴弹在废墟中炸开,不断有人影倒下,吉村红着眼,亲自指挥卫队猛攻砖窑入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光叛徒,保护样本!而佐藤则在砖窑内绝望地组织抵抗!同样坚信自己是在为生存而战!
此刻,在砖窑附近一处高坡的密林中,傅顺才带领的雷火营精锐,如同潜伏的猎豹,冷沧地注视着下方这场狗咬狗的闹剧。白蝶和几名百相团好手潜伏在更近的位置。
啧啧!林愽士这手惊雀噬心,真他娘的绝了!陈大锤(开罐陈)咧着嘴,低声赞叹!看小鬼子自己杀得多起劲!
营长,吉村那辆密封卡车就在后面,被两辆车护着,没参与进攻。李铁弓(穿杨李)的狙击镜牢牢锁定了目标。
傅顺才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让他们在咬一会儿。等他们筋疲力尽,死的差不多了,咱们在收网!火神,你的宝贝准备好没?那铁罐子,得用你的火好好净化!郑魁(火神)拍了拍身边加注了铝热剂燃料的火焰喷射器,狞笑:早就等不及了,保管烧得它妈都不认识!
诡雷吴(吴算盘)则带着几个人,悄然无声无息地在雷火营预设的撤离路线上,布下了几处针对可能追兵的,阴险的斐波那契诡雷。
苏半夏(青囊)带着阿吉和几名队员,在后方设置了简易消毒隔离区,她的目光凝重地注视着那辆密封卡车,手中紧握着一个装有特制紫色灭火剂的喷雾装置。
砖窑内外的枪声渐渐的稀疏下来,双方都付出了惨重代价。吉村的卫队凭借精锐装备和疯狂,终于撕开了佐藤小队的防线,冲入了砖窑废墟!砖窑内,血腥味浓得呛人,残存的几名日军士兵背靠背,在断壁残垣间绝望地抵抗!
吉村脸上沾着血污和硝烟,眼神狂乱,他带着几名心腹,径首冲向停放在砖窝深处空地上的那辆密封卡车。快!把样本容器卸下来!检查受损情况,准备转移………吉村嘶吼着!
然而,就在他的手下刚打开卡车后厢门的瞬间!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在砖窑入口处响起!碎石横飞!紧接着,密集而精准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从砖窑残破的窗户和高处的断墙射入!瞬间将吉村身边几个卫兵撂倒!傅顺才一马当先,如同猛虎下山,从炸开的缺口冲入砖窑!冲锋枪喷吐着火舌!雷火营!清场!一个不留!
穿杨李李铁弓占据着制高点,狙击步枪沉闷的响声如同点名,每一次枪响,都必然带走一个试图反击的日军士兵。
残余的日军在内外夹击和绝对的武力碾压下,顷刻间土崩瓦解,吉村被爆炸气浪掀翻在地。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的是如同神兵天降般的八路军战士,以及那指向他头颅的,冰冷无情的枪口,他最后的意识,是看到郑魁(火神)那魁梧的身影,扛着火焰喷射器,狞笑着走向他那辆珍贵的密封卡车。
不!………帝国的………吉村绝望地伸出手。
噗!李铁弓的子弹终结了他的妄想!
郑魁走到卡车后,看着那个结着寒霜的金属容器,眼中没有丝毫犹豫。给老子烧!他扣动扳机!
呼————!炽白耀眼的铝热剂火龙,带着焚尽一切污秽的意志,狠狠灌入车厢!瞬间将那个金属容器连同里面的支架,管线,以及可能存在的任何孢子样本,彻底吞噬殆尽,数千度的高温将钢铁融化扭曲,发出刺耳的嘶鸣和滚滚浓烟,任何生物活性,在这绝对的高温下都将化为灰烬!
战斗结束得干净利落,砖窑内一片狼藉,日军尸体横陈。雷火营迅速寻打扫战场,销毁重要文件。
报告营长,目标容器确认焚毁!无泄露!郑魁检查着那一滩赤红的金属熔渣,报告道。
傅顺才点点头,目光扫过战场。苏半夏带着队员快速进入,对吉村的尸体和可能被污染的角落喷洒消毒!
百相团,检查有无活口和遗漏。天机中心,扫描是否有隐藏的发信装置,傅顺才下令。
突然,负责检查吉村遗物的队员喊了一声,营长!有发现!他从吉村贴身的内衣口袋里,翻出一本被烧焦了边缘,却意外保存下来的小笔记本。
傅顺才接过翻开。笔记本大部分是日文记录和复杂公式,但最后一页,用潦草颤抖的字迹写着几行中文,似乎是吉村在极度恐惧或精神恍惚下的呓语:
………样本非源………母巢在雪巢………731非终点………雪巢才是…………真正的零号…………在长白山之心………冰封………永生………。
雪巢?长白山之心?冰封的零号?傅顺才的瞳孔骤然收缩!黑瞎子洼的孢子竟然还不是源头?石井部队的731魔窟也只是幌子?一个比黄泉津更隐秘,更恐怖的终极母巢,隐藏在长白山无尽的冰雪之下?
就在这时,傅必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通过耳麦传来,印证了这个可怕的猜想:顺才,深瞳急报!他们监听到关东军最高级别加密通讯片段!关键————雪巢计划,长白山神隐工程!石井西郎……可能还活着!就在长白山!惊雀惹出的乱子,似乎捅出了一个比九头蛇更深的马蜂窝!立刻销毁一切,撤离!新的风暴………在雪山之巅等着我们!
傅顺才猛地抬头,望向西方那巍峨连绵白雪铠铠的长白山脉,一股比西伯利亚寒流更加刺骨的冷意,瞬间席卷全身。焚魔之路的尽头,竟指向了那片神圣未知的冰雪秘境。他攥紧了那本烧焦边缘的笔记本,如同攥着一把通往更深地狱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