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狼烟危机》。
太行山脉的初冬,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裸露的岩石。赵破虏蹲在一块突出的山崖上。破旧的棉袄裹着他瘦削的身躯,呼出的白气在胡茬上结了一层薄霜。他左手按着膝盖上那架祖传的铜算盘,右手食指在算珠间飞快地拨动,眼睛却死死盯着远处地平线上那一缕诡异的灰烟。
第七次了。赵破虏低声自语,冻得发青的嘴唇微微颤抖。他掏出怀表里皱巴巴的的笔记本,用铅笔在正字上又添了一笔。这是本周第七次发现日军侦察气球,它们像贪婪的秃鹫盘旋在山谷上空,垂下的仪器箱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山脚下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赵破虏迅速收起算盘,从腰间抽出驳壳枪。树丛里钻出个满脸煤灰的少年,呼哧带喘地爬上岩石。
赵叔!总部急报!少年从鞋垫底下抽出一张卷烟纸,二道沟的联络点被端了,鬼子截获了昨天的狼烟信号。
赵破虏展开纸条,上面用炭笔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狼烟符号。他眉头越皱越紧,突然猛地捶向岩石:错了!全错了!第三道烟应该是两短一长,这画成了三短。
少年吓得一哆嗦:李队长说………说鬼子可能己经破译了我们的密码………。
寒风卷着碎雪扑在赵破虏脸上。他望着远处缓缓移动的气象气球,忽然发现气球下方的仪器箱每隔十五分钟就会闪烁一次红光。这个发现像闪电般劈进他的脑海———日军在用固定频率传输气象数据!
当夜,游击队地下室里煤油灯摇曳。赵破虏把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周围挤满了满脸焦虑的战士。李队长拍着桌子上的地图:电台全被封锁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是聋子瞎子!
我有办法。赵破虏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他举起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算式:鬼子气球每隔900秒传一次数据,误差不超过3秒。我们可以把狼烟信号伪装成气象活动。
独臂的王政委凑过来:说人话!
赵破虏用铅笔在地图上画出一道曲线:比如明早七点,我们在鹰嘴崖放烟。按斐波那契数列,第一次时间隔1分钟,第二次时间间隔1分钟,第三次2分钟,第五次3分钟………他的手指随着数字节奏敲打桌面,只有知道这个数列规律的人,才能从看似随机的烟雾里读出信息。
屋里安静得能听见铅笔芯断裂的声音。李队长眯起眼睛:鬼子会信?
他们太依赖仪器设备了,赵破虏指向窗外夜空,那里有个气球正闪烁着微光,这些数据对他们而言就像福音书。
三天后的黎明,赵破虏趴在结霜的草丛里。他耳朵贴着地面,远处传来卡车引擎的轰鸣。侦察兵小吴滚到他身边说道:鬼子运输队改道了,正朝鹰嘴崖来。
赵破虏摸出怀表,秒针刚好划过十二。他猛地挥下红旗,第一柱狼烟准时腾起,在朝霞中染出一缕金红。紧接着第二柱,第三柱………烟雾间隔严格按照1-1-2-3-5的斐波那契数列释放。二十里外的山头上,游击队员正用望远镜记录这些气象数据。
日军车队果然在峡谷口停下。戴着白手套的军官跳下车,举起望远镜观察狼烟。赵破虏看见他转头对副官说了什么,车队竟然调头驶向相反方向。
成功了!小吴激动得首捶地。赵破虏却盯着那个军官的肩章———金色菊花徽在阳光下刺得他眼睛发痛。那是关东军特种气象科的标志。
当夜庆功宴上,游击队破例开了庆功宴。炊事班老张头端出珍藏的腊肉。赵破虏却蹲在灶台边,就看火光研究缴获的日军气象手册。忽然一段潦草的日文批注吸引了他:“…声波驱云弹实验进度70%,频率18.5Hz可干扰积雨云……”
不好!赵破虏冲进指挥部,手册啪地拍在桌上,鬼子不是没发现,他们是故意放我们传假情报!他指着一段波形图,这种新武器能制造人工雷暴,他们想等我们大部队集结时………”
李队长脸色骤变。赵破虏己经抓起算盘:给我三天,我要让鬼子自食其果!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赵破虏像着魔般演算。算盘珠子的噼啪声日夜不息。算到激烈处,他干脆用炭笔在墙上列方程。第三天凌晨,他摇醒睡着的通讯员,快记!明天狼烟改成3-1-4-5-9………”
通讯员揉着眼睛:这不是圆周率吗?
正是!赵破虏眼中血丝密布,嘴角却扬起诡异的笑,鬼子破译了斐波那契,肯定会用驱云弹攻击这个坐标。他在地图上画了个圈,但我们实际要传递的信息藏在小数点后第二位………
次日正午,太行山突然阴云密布。赵破虏站在悬崖边,看着六柱狼烟以圆周率序列升空。远处传来飞机引擎的嗡鸣,三架日军轰炸机穿过云层。但奇怪的是,它们没有投弹,反而朝东南方向飞去。
两小时后,游击队电台意外截获一段日军明码急电。小吴译着译着突然大笑起来:鬼子机场遭雷暴袭击,油库被闪电击中!满屋欢呼声中,赵破虏默默拨弄着算盘———那颗被日军忽略的小数点,正是他精心设计的声波反射角!
暮色降临时,赵破虏又蹲在了望哨。远处日军气球依然规律地闪烁着。但他手中的算盘己换了新算法。寒风中,他摸出半截铅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数列———这次是质数。风吹起纸页,露出前页上一行小字:数学不会说谎,但可以帮助说谎!
山洞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赵破虏却默默抚摸着祖传的算盘,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算珠虽小,可量天地。
风卷着雪粒从洞口灌进来,吹动他桌上那本笔记本,露出扉页上一行小字:数学不会说谎,但可以帮助说谎。
远处的山峦间,日军的气象气球依然在寒风中飘荡。赵破虏知道,这场用数字进行的无声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