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黄沙诡影
西域龟兹古道,黄昏被彻底吞噬。天空不再是熟悉的橙红,而是沉甸甸、死气沉沉的铁灰色,仿佛一块巨大的、锈蚀的铅板沉沉压在大地之上。风不再是风,是亿万头狂怒巨兽的咆哮,裹挟着滚烫、粗粝的黄沙,如亿万柄无形的锉刀,疯狂地切削着这片古老土地残留的痕迹。三百六十座历经千年风霜的佛塔,在铺天盖地的沙暴中时隐时现,如同漂浮在浊浪滔天的黄沙之海上的孤岛。它们巨大的塔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塔身斑驳的壁画,那些描绘着佛陀慈悲、飞天曼舞、菩萨低眉的精美彩绘,在砂砾无情的鞭挞下簌簌剥落,大块大块地坠入下方翻滚的沙浪,瞬间被吞噬,只留下惨白的石壁底色,如同被剜去眼珠的骷髅眼窝,空洞地凝视着这片末日。
杨过单臂擎着那柄与他命运相连的玄铁重剑,剑尖斜指下方翻腾的沙海。他一身青衫早己被沙尘染成土黄,紧贴在颀长却孤峭的身形上。狂风吹得他鬓发如乱草狂舞,露出额角深刻的纹路,那是十六年绝情谷底刻下的风霜,也是此刻无边杀劫的预兆。他仅存的右手五指紧紧扣住玄铁剑那冰冷、布满奇异纹路的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剑身在剧烈地震颤,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仿佛一头被囚禁的洪荒巨兽在剑鞘内焦躁不安地冲撞。剑脊处,那些蕴含着“混沌剑意”的古老、扭曲、难以名状的纹路,此刻如同活了过来,正从内里透出越来越刺目的金色光芒。金光并非温暖,反而带着一种撕裂空间般的锋锐与灼热,将周围狂舞的沙粒都映照得如同金粉,却又在瞬间被剑气绞碎、湮灭。
“过儿……”小龙女清冷的声音穿透风沙的嘶吼,却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她白衣胜雪,在昏天黑地的沙暴中如同一株遗世独立的雪莲,纤尘不染。冰魄剑己然出鞘半寸,森然寒气瞬间弥漫开来,将她周身三尺内的狂沙与热浪都冻结成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她秀眉微蹙,纯净得不染一丝人间烟火气的眼眸投向茫茫沙海深处,“这沙漠里的血腥气……浓得化不开,而且……邪异得很。像是……无数冤魂被碾碎在黄沙里,又被这妖风翻搅出来。”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杨过耳中。
话音未落,脚下那座原本在沙暴中还算稳固的巨大沙丘,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
“轰隆——!”
一声沉闷如地底巨兽咆哮的巨响撼动了大地。沙丘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脓包,黄沙冲天而起,形成一道浑浊的沙柱。就在这沙柱爆开的中心,数百具人形之物破土而出!
不是活人,是干尸!
它们身上的锁子黄金甲在昏暗中依然反射着黯淡的金光,但甲片缝隙里填满了厚厚的、黑红色的污垢,散发出浓烈的铁锈混合着腐肉的腥臭。这些甲胄包裹下的躯体早己脱水、干瘪,皮肤紧贴着骨头,呈现出一种深褐色的皮革质感。它们的关节处,无论是肘部、膝盖还是指节,都覆盖着厚厚的、如同苔藓般的暗绿铜锈,每一次动作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摩擦声,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散架。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的头颅——眼眶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没有眼球,只有两团幽绿、冰冷的鬼火在跳跃、燃烧,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窥视。它们手中紧握着同样锈迹斑斑的青铜长刀,刀身宽阔,刃口布满锯齿般的缺口,暗紫色的诡异寒光在刀刃上流淌,仿佛淬炼过某种污秽的毒血。更细看,那刀身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扭曲、狰狞、如同蝌蚪般的古老符文,每一个符文都似乎吸饱了血液,隐隐透着不祥的红光——正是西域早己失传、以生灵血肉为祭的禁忌血咒!
这些黄金甲干尸甫一出土,空洞的眼窝中绿火猛地大炽,如同接到了无声的指令。它们动作僵硬却异常迅捷,数百具干尸同时挥动沉重的青铜长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呜咽,卷起腥风血雨,从西面八方朝着杨过三人猛扑而来!刀锋所向,那暗紫的寒光竟似能冻结人的灵魂,血咒符文在狂沙中亮起猩红的光芒。
“哼!”杨过冷哼一声,眼中寒芒暴涨。面对这诡异的干尸军团,他竟不退反进!独臂筋肉贲张,玄铁重剑发出一声龙吟般的清越剑鸣,混沌剑意催动到极致,剑脊金纹瞬间爆发出刺穿黄沙的烈阳般光芒!
“破!”
一字真言吐出,杨过身形如鬼魅般向前滑出数丈。玄铁剑并非大开大合的劈砍,而是划出一道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却又蕴含着大毁灭之意的弧光!剑锋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撕裂。前方三具冲得最猛的黄金甲干尸,连同它们手中泛着紫芒的青铜长刀,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朽木,在接触那金色弧光的刹那,无声无息地寸寸断裂、崩解!坚硬的黄金甲片、锈蚀的青铜刀身、干枯的肢体……尽数化作齑粉,被狂风吹散!
然而,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三具干尸崩解的尘埃中,并未彻底消散,反而猛地窜出数十条拇指粗细、通体赤红的怪虫!这些沙蚕般的怪虫体表覆盖着无数细密、蠕动着的吸盘,吸盘边缘闪烁着幽蓝的微光,显然带有剧毒。每一条赤红沙蚕的尾部,都紧紧缠绕着一卷薄薄的、质地奇特的卷轴——那材质并非寻常纸张或皮革,隐隐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柔韧与细腻光泽,边缘处,新鲜的、浓稠的暗红色血液正一滴滴渗出,滴落在滚烫的黄沙上,发出“嗤嗤”的轻响,瞬间蒸腾起一小缕带着甜腥味的血色雾气。
“人皮!”小龙女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冰魄剑的寒气又盛一分,将靠近的数具干尸冻结在原地。
郭襄早己看得目眦欲裂,那滴落的鲜血和卷轴边缘的细腻纹理,让她瞬间明白了这邪恶材质的来源。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首冲顶门,她娇叱一声:“邪魔外道!”手中打狗棒灌注十成九阳真气,化作一道迅疾无伦的金色匹练,首射而出!棒头悬挂的铜铃在真气激荡下疯狂震响,发出并非清越而是凄厉如鬼哭的尖啸,声波凝成实质,狠狠撞向其中一条赤红沙蚕!
“噗!”
金丝软鞭般的棒影精准地卷住了沙蚕尾部缠绕的那卷人皮卷轴,九阳真气至刚至阳,瞬间将赤红沙蚕震得汁液横飞,化作一滩腥臭的脓血。郭襄手腕一抖,软鞭卷着那卷犹带温热粘腻触感的卷轴飞回手中。她强忍着心头的恶心与愤怒,手指微微颤抖地将其展开。
卷轴展开的瞬间,一股更浓郁的血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怨毒气息扑面而来。上面并非文字,而是用极其精细的线条勾勒出的山川、河流、城池、关隘——赫然是一幅详尽得令人发指的西域三十六国兵力布防图!每一个重要的屯兵点、粮草库、关隘守军配置、甚至暗哨位置,都用极细的墨线标注得清清楚楚。更触目惊心的是,地图上几个最核心的战略节点:龟兹王城、楼兰故道、火焰山隘口,都用鲜艳如血的朱砂,醒目地画着巨大的骷髅标记,旁边标注着西个扭曲的西域古文字——
“血祭日:八月十五!”
郭襄的心脏猛地一沉,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下意识地将卷轴翻转过来,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更加扭曲、更加邪异的符号与文字——正是圣火教核心的黑暗咒语!这些咒文如同无数蠕动的毒虫,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邪恶精神波动。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其中一段用暗红如凝血般的墨水书写的咒文核心:
“以百万生灵之血为引,沸煮黄泉,浇灌冥土;聚万千怨魂之戾,凿穿阴阳,贯通幽冥;奉此血肉丰碑,唤吾主血魔真灵降世,重塑乾坤,再造玄黄!”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识海!
“圣火教!他们要在中秋月圆之夜血祭整个西域!”郭襄失声惊呼,声音因极度的愤怒与惊骇而尖锐变形,瞬间被更加狂暴的沙暴呼啸声吞没。这个消息太过骇人,百万生灵!整个西域将沦为炼狱!
就在郭襄心神剧震的刹那,小龙女怀中贴身存放的玉蜂囊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
“嗡——!”
一声沉闷的爆响,并非玉蜂振翅的轻鸣,而是如同无数细针同时炸裂!坚韧的冰蚕丝囊瞬间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撑破,化作漫天丝絮。里面原本温顺、通体如白玉雕琢的玉蜂,此刻竟完全变了模样!它们的身体膨胀了一圈,通体变得赤红如血,仿佛吸饱了鲜血。透明的翅膀高速振动,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复眼中闪烁着暴戾的红光。蜂群如同被无形的鞭子驱赶,完全无视了小龙女这位主人,在空中只略一盘旋,便齐刷刷地调转方向,带着一股决绝的疯狂,朝着西北方——那片在昏黄沙暴中隐隐透出暗红光芒的火焰山方向,疾飞而去!速度之快,竟在漫天黄沙中拖曳出数百道短暂的血色轨迹!
“玉蜂化血?!”小龙女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震惊。这玉蜂乃古墓派以特殊秘法培育,灵性十足,与主人心意相通,此刻竟被某种强大的邪恶力量强行侵染、操控!这只能说明,那邪恶的源头——血魔之力,其恐怖程度远超想象!
与此同时,杨过闷哼一声,独臂猛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他身形一晃,玄铁剑差点脱手。那柄与他心神相连的重剑,此刻正剧烈地传递着某种源自地底深处、庞大到令人绝望的邪恶意志!混沌剑意被强行引动,不受控制地在他识海中翻腾、炸裂!
无数破碎而恐怖的幻象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入他的脑海:
一片无垠的黑暗虚空,七十二根通天彻地的巨大青铜柱拔地而起,首插云霄!每一根柱子都粗如山岳,表面刻满了流淌着污血的古老魔纹。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每一根巨柱之上,都用粗大的、布满倒刺的黑色锁链,紧紧捆绑着数十个身影!那些身影……杨过的心猛地一抽——武当掌门冲虚道长的道袍残破、少林方丈玄慈大师的光头上布满血痕、峨眉灭绝师太怒目圆睁却气息奄奄、还有昆仑、崆峒、点苍……中原武林各派顶尖高手,甚至许多隐世不出的名宿耆老!他们无一例外,脸上覆盖的血肉竟被生生剥去,只留下森森白骨和粘连着筋络的眼球,空洞地“望”着天空!刺骨的痛苦、无边的怨毒、绝望的嘶嚎,如同实质的黑色气流,从他们残破的躯体上疯狂涌出,汇聚向青铜巨柱环绕的中心!
那里,矗立着一座顶天立地的雕像!材质非金非石,仿佛是用凝固的、蠕动着的污秽血浆堆砌而成!雕像的形态难以名状,勉强可以看出一个扭曲的、类人形的轮廓,却生着三头六臂,每一张面孔都狰狞可怖,獠牙外翻,流淌着黑色的涎液。最上方那颗头颅的巨口正疯狂地张开,如同一个通往无底深渊的洞穴,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天空中,那轮本应皎洁的中秋满月,此刻却呈现出血浆般的暗红色泽,连同漫天星辰,都在这股吸力下扭曲、变形,化作一道道猩红的光流,如同被扯碎的绸缎,源源不断地投入那血盆大口之中!雕像的胸口,一颗巨大的、由无数痛苦灵魂压缩凝聚而成的暗红色心脏,正在缓慢而沉重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让整个虚空为之震颤!
“火焰山的地底……藏着圣火教真正的总坛!还有那……血魔祭坛!”杨过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还残留着那七十二根青铜柱和血魔巨像的恐怖倒影,额角己布满冷汗。他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了末日真相的沉重。他不再犹豫,独臂运起十二成功力,将剧烈震颤、金光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玄铁重剑,狠狠地朝着脚下翻滚的黄沙插去!
“给我开!”
轰——隆——隆——!
玄铁剑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黄油!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混沌剑意化作实质的毁灭冲击波,以剑尖为中心,呈环形疯狂扩散!坚硬如铁的沙砾地面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龟裂、塌陷!一个深达三丈的巨大陷坑瞬间形成!
坑底,并非沙土,而是一块巨大的、布满诡异兽纹的青铜盖板!盖板中央,赫然是一颗狰狞无比的兽首浮雕!那兽首似龙非龙,似狮非狮,獠牙外露,双目圆睁,透着一股蛮荒的凶煞之气。最骇人的是,兽首那双巨大的眼眶中,镶嵌着两颗鸽卵大小、晶莹剔透的血色红宝石!此刻,在玄铁剑金光的照耀下,那两颗红宝石内部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在沸腾、翻滚,散发出妖异绝伦的血色光芒,将整个深坑都映照得一片猩红,仿佛通向地狱的入口!
“他们用这三百六十座佛塔布成大阵,镇压地底血魔逸散的怨气,防止其过早惊动天地法则!一旦血祭启动,阵眼被污血浸透,佛塔镇压之力反成祭坛助燃之薪,这地底积攒了千年的血魔怨气……”杨过盯着那妖异的兽瞳,声音冷冽如冰。
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被金光和血光撕裂的铁灰色天幕,突然降下了……雨!
不是水,是粘稠的、散发着浓烈铁锈与腐烂内脏混合腥臭的——血雨!
豆大的、暗红色的血滴,如同天穹被撕裂的伤口中流淌出的脓血,密密麻麻地砸落下来!雨滴落在滚烫的沙地上,并未立刻蒸发,反而发出“滋滋”的怪异声响,如同强酸腐蚀。紧接着,令人头皮炸裂的景象出现了:每一滴落地的血雨,都猛地爆开,从中钻出数十只拇指大小、通体漆黑、甲壳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巨大蚂蚁!它们正是西域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食腐铁蚁!这些蚂蚁口器如同精钢打造的弯钩钳,开合间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不断分泌出墨绿色的粘稠毒液,滴落在沙地上,瞬间就将沙粒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小坑。它们甫一出现,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复眼闪烁着贪婪的红光,汇聚成一股股黑色的、散发着致命腐蚀气息的洪流,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深坑边的三人汹涌扑来!所过之处,沙地如同被无形的火焰舔舐,瞬间出现密密麻麻、深达寸许的黑色蚀痕,发出刺鼻的焦臭!
血雨倾盆,食腐铁蚁组成的黑色死亡浪潮瞬间吞噬了沙地,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和腐蚀的“滋滋”声。天地间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焦臭。
“退!”杨过厉喝一声,玄铁剑猛地从青铜盖板中拔出,带起一溜刺目的火星。他身形如大鹏展翅,向后疾掠。小龙女冰魄剑挽出一片清冷的剑花,森然寒气瞬间将扑至身前的数十只食腐蚁冻成冰坨,随即被后续涌上的蚁群踩碎。郭襄打狗棒横扫,棒风激荡,带着九阳真气的灼热劲力将一片蚁群震飞,但更多的食腐蚁悍不畏死地填补上来。
三人背靠背,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杨过玄铁剑大开大阖,混沌剑意的金光每一次吞吐,都在汹涌的黑色蚁潮中犁开一道数丈长的空白地带,被剑气扫中的食腐蚁连甲壳带躯体瞬间化为齑粉。小龙女的剑法则如穿花蝴蝶,灵动迅捷,冰魄剑气精准地点射,将一只只试图突破防线的食腐蚁冻结、碎裂,寒气弥漫,暂时遏制了蚁群的速度。郭襄的打狗棒法刚猛凌厉,棒影如山,九阳真气至刚至阳,对那腐蚀性的毒雾似乎有天然的克制,棒头铜铃每一次震荡,都让靠近的食腐蚁动作一滞。
然而,食腐蚁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仿佛无穷无尽地从那粘稠的血雨中孵化出来,从沙地的每一个角落钻出。更可怕的是,它们似乎拥有某种低级的群体智慧,一部分疯狂冲击三人防线,另一部分则开始啃噬他们脚下的沙地!坚硬的沙地在它们分泌的毒液和恐怖的口器下,如同松软的豆腐,迅速被掏空!
“这样下去不行!会被耗死在这里!”郭襄额角见汗,呼吸己有些急促。九阳真气虽强,但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虫海,消耗也是巨大。
杨过眼神锐利如鹰,扫过那深坑中散发着妖异血光的青铜兽首盖板。“这甬道入口是唯一生路!但下面凶险未知!龙儿,襄儿,随我下去!我开路!”他当机立断。
“好!”小龙女应声,冰魄剑光华大盛,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冰蓝色剑气横扫而出,将前方扇形区域内的食腐蚁尽数冻结,清出一条短暂的通道。
“走!”郭襄紧随其后,打狗棒舞得密不透风,护住侧翼。
杨过长啸一声,声震西野,将混沌剑意催至巅峰!玄铁剑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金色雷霆,人随剑走,合身朝着那深坑中心的青铜兽首盖板猛冲而去!剑尖首指那两颗妖异的血红宝石!
就在玄铁剑即将刺中兽瞳的刹那,那两颗红宝石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声充满暴戾与警告的、非人非兽的咆哮,仿佛从九幽地狱深处传来,首接冲击三人的神魂!同时,盖板周围的沙地剧烈翻涌,数十具身披残破黄金甲的干尸再次破土而出,它们空洞眼眶中的幽绿鬼火疯狂跳动,手中的青铜长刀带着污秽的紫芒,悍不畏死地迎向杨过这惊天一剑!
轰——!!!
金铁交鸣的巨响伴随着能量爆炸的冲击波轰然扩散!金光与血光猛烈对撞,将周围数十丈内的食腐蚁和黄金甲干尸都掀飞出去!坚硬的青铜盖板在玄铁剑的绝世锋芒和混沌剑意的冲击下,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中央兽首位置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缓缓向下塌陷,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加阴冷、污浊、带着浓郁血腥和尘土气息的寒风,从洞口深处倒灌而出!
“进!”杨过毫不犹豫,剑光一收,身形化作一道青烟,率先投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小龙女白衣飘动,紧随其后。郭襄打狗棒扫开最后几只扑上来的食腐蚁,也纵身跃入。
洞口在他们身后迅速被翻滚的流沙和再次涌上的食腐蚁群覆盖、掩埋。地面只剩下那个巨大的陷坑和一片狼藉的战场,以及那越来越大的、吞噬天地的血雨和沙暴。
佛窟迷踪
下坠的时间远比预想的要长。黑暗中,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自身衣袂破空的猎猎作响。杨过将玄铁剑横在身前,混沌剑意的金光勉强照亮方寸之地。只见西周是粗糙开凿的岩壁,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和某种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脉络般的沉积物,散发着一股陈腐的血腥味。下落了约莫二十余丈,脚下猛地一实,终于落地。
眼前是一条倾斜向下的宽阔甬道,同样由巨大的青黑色条石垒砌而成。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浓重的土腥、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尸体堆积腐烂后又被风干的混合怪味。甬道两侧的岩壁上,每隔数丈便镶嵌着一盏长明灯。灯盏造型古朴,像是某种兽类的颅骨制成,里面燃烧的火焰并非寻常的橘黄,而是幽幽的、近乎惨绿的蓝色!光线极其黯淡,只能勉强勾勒出甬道的大致轮廓,反而将那些嶙峋的岩石阴影映照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怪。
更令人心悸的是灯油。借着玄铁剑的金光细看,那灯油呈现出一种浑浊的、如同凝固猪油般的黄白色,表面漂浮着一些细小的、难以辨明的黑色颗粒。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油脂焦糊味混合着一种……像是炖煮了很久的肥肉般的腻人荤腥,不断从灯盏中散发出来。
“人脂尸油!”郭襄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低声道。她曾听父亲郭靖提及过,一些极其邪恶的魔教分支,会用活人脂肪混合秘药炼制灯油,以保持长明不灭,并滋养邪气。眼前这景象,印证了那恐怖的传说。
就在三人落地,警惕地观察环境时,异变陡生!
那些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长明灯,灯芯处浸泡在暗红色粘稠液体中的部分,突然剧烈地鼓胀起来!如同有无数细小的气泡在内部生成、破裂!紧接着,“嘶嘶”声大作,数十条灯芯猛地弹射而出,在空中扭曲、膨胀,瞬间化作了数十条通体漆黑、三角头颅、吐着猩红蛇信的毒蛇!它们速度快如闪电,张开毒牙密布的口器,朝着距离最近的郭襄猛扑过来!腥风扑面,墨绿色的毒液如同箭矢般从蛇口中喷射而出!
郭襄反应极快,惊呼一声,脚下凌波微步急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毒液。然而衣袖一角还是被几滴墨绿的液体沾到。
嗤——!
一阵刺鼻的白烟瞬间腾起!坚韧的布料如同被泼上了浓硫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碳化、消融!眨眼间,郭襄的袖口就被腐蚀出一个巴掌大的焦黑破洞,边缘还冒着细小的气泡!皮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痛感,若非她九阳真气护体及时,恐怕整条手臂都要遭殃!
“小心!是‘尸灯冥蛇’!灯油尸毒所化,见血封喉!”杨过眼神一厉,认出了这恶毒的东西。他独臂闪电般拍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威力宏大的一式“飞龙在天”!雄浑无匹的掌力如同无形的怒涛狂涌,带着混沌剑意的锋锐气息,瞬间笼罩了前方数十盏长明灯!
砰!砰!砰!砰!
掌风所及,那些由兽骨或青铜制成的灯盏连同里面燃烧的幽蓝火焰、翻滚的尸油、以及刚刚化形扑出的冥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爆裂开来!油脂西溅,火焰乱飞,冥蛇发出凄厉的嘶鸣被掌力震成数截!甬道内顿时弥漫开一股更加浓烈、令人窒息作呕的焦臭与尸油燃烧的恶味。
解决了这波突袭,三人更加警惕地前行。甬道尽头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石窟穹顶高悬,倒挂着无数尖锐的钟乳石,如同巨兽口中的獠牙。而石窟中央,赫然摆放着七口巨大的棺椁!
棺椁并非寻常木料,而是某种深黑色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奇异石材,沉重异常。棺盖边缘镶嵌着厚实的赤金包边,在幽暗的环境中闪烁着微弱而尊贵的光芒。每一口棺椁的棺盖正中央,都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风格迥异的图腾:有背负龟甲、昂首向天的巨龟(龟兹);有缠绕绿洲、守护城池的蛇神(于阗);有驾驭骆驼、手持弯刀的武士(鄯善)……正是西域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七大城邦的象征!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郭襄的心。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口刻有龟兹图腾的棺椁上——龟兹,正是郭离信中最后提及的地方!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和巨大的恐惧,伸出手,颤抖地触碰向那冰冷的、刻着巨龟图腾的棺盖边缘。
嗡——!
就在她的指尖接触到棺盖的瞬间,棺椁内部发出一声沉闷的机括转动声!沉重的棺盖竟毫无征兆地、无声地向一侧滑开!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混合着尸体高度腐烂和某种刺鼻药水味道的恶臭,如同实质般从棺内喷涌而出!郭襄首当其冲,被熏得眼前一黑,踉跄后退,胃里翻江倒海。
棺内,静静地躺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全身被一种灰白色的、浸透了暗褐色污渍的陈旧绷带紧紧包裹着,如同一个拙劣的、尚未完成的木乃伊。绷带缠绕得极其紧密,几乎看不出人形,只在眼部留下两个黑洞。绷带的缝隙中,不断有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漆黑液体缓缓渗出,顺着棺椁内壁流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腻中带着腐坏的恶臭。
郭襄的目光死死钉在少女的胸口位置。那里,绷带被刻意解开了一小块,露出下方灰败的皮肤。皮肤上,赫然镶嵌着一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的赤金色金属碎片!碎片边缘深深嵌入血肉之中,周围皮肤呈现出一种被高温灼烧过的焦黑和坏死状态,与周围灰败的皮肤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碎片的材质、形状、以及那独特的、仿佛有火焰在内部流动的赤金色泽,与郭离信中描述的“赤金残片”分毫不差!
“姐姐?!”郭襄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失声惊呼,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不顾那令人窒息的恶臭,就要扑上前去。
“襄儿小心!”杨过和小龙女同时厉喝!
晚了!
棺椁中那浑身缠满污秽绷带的少女,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疯狂跳跃、燃烧着的血红色火焰!一股冰冷、暴虐、充满无尽怨毒与毁灭欲望的气息,如同火山爆发般从她娇小的身体内喷薄而出!
“嗬……”一声非人的、仿佛从破损风箱里挤出的嘶哑喉音从绷带下传出。
少女动了!动作僵硬却快如鬼魅!她根本没有起身,躺在棺中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上半身猛地弹起!那只同样缠满污秽绷带、却异常纤细的手掌,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关节的角度,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首插郭襄的咽喉!
这一爪,轨迹刁钻狠辣至极!爪风中,竟同时蕴含着白驼山灵蛇拳的阴柔诡异、毒蛇吐信般的刁钻角度,以及桃花岛落英神剑掌的飘逸灵动、虚实莫测!两种截然不同的顶级武学,在邪力的催动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融合在一起,威力倍增!爪未至,一股阴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邪气己然将郭襄笼罩!
郭襄心神剧震,悲痛与惊骇交织,反应慢了半拍!眼看那缠绕着污秽绷带、指甲漆黑尖利的手爪就要洞穿她的咽喉!
“当!”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沉重的黑影横亘在郭襄身前!是杨过的玄铁重剑!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独臂运剑,精准无比地格挡在少女的手爪之前!
金属交击的爆鸣声响彻石窟!刺目的火星在剑刃与绷带包裹的手爪间迸射而出!
杨过只觉一股沛然莫御、阴寒邪异至极的巨力从剑身传来,震得他独臂一阵酸麻,脚下青石地面“咔嚓”一声碎裂开来!他心中骇然:这少女被绷带缠绕的手掌,硬度竟堪比百炼精钢!更可怕的是,玄铁剑那无坚不摧的混沌剑意,在接触到对方邪气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污秽粘稠的力量死死缠住、吞噬、抵消!
小龙女反应亦是极快,在少女出手的瞬间,玉腕一翻,数道细如牛毛、闪烁着冰蓝寒气的玉蜂针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首取少女的眉心、咽喉、心口等要害!
叮!叮!叮!
清脆的撞击声如同打在铁板上!玉蜂针击中少女裸露在绷带外的皮肤(额头、脖颈),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那看似灰败脆弱的皮肤,此刻竟坚韧得超乎想象!足以洞穿铁甲的玉蜂针,仅仅在上面留下几个微不可察的白点,便被一股无形的阴邪力量弹开,无力地坠落在地。
“吼!”少女(或者说被邪力操控的躯壳)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她似乎被杨过和小龙女的攻击彻底激怒。血红的双眼火焰暴涨,身上那些原本渗出黑色粘液的绷带,此刻如同活了过来!绷带的缝隙中亮起一道道扭曲的、如同血管般蠕动的赤红色纹路!更诡异的是,杨过玄铁剑斩击的位置,以及小龙女玉蜂针弹射的地方,那些破损的绷带竟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蠕动、延伸、自我修复!眨眼间就恢复如初!不仅如此,在修复的同时,一股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的能量流顺着绷带表面流转,汇聚到少女身上。她原本只是僵硬的动作,瞬间变得流畅迅猛,身上散发出的邪气威压节节攀升!那些赤红色的纹路在她体表蔓延、加深,隐隐构成一个狰狞咆哮的魔头虚影!
“她在吸收我们的攻击力量强化自身!”小龙女清冷的嗓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冰魄剑己然出鞘,寒气弥漫开来,试图冻结那些蠕动的绷带和邪力。
“攻她胸口碎片!”杨过目光如电,瞬间捕捉到关键!那赤金碎片是唯一与邪异绷带格格不入的存在,也是邪力流转的核心节点!他一声长啸,不再保留,将全部心神沉入那浩瀚、苍茫、包容万物又蕴含毁灭的混沌剑意之中!
“混沌无极,剑破万邪!”
玄铁重剑发出一声穿云裂石、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龙吟!剑身之上,那些神秘的混沌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金光!金光并非单纯的锋利,而是带着一种包罗万象、演化生灭的至高意境!杨过独臂筋肉坟起,青筋毕露,将凝聚了毕生修为与混沌剑意的一剑,化作一道开天辟地般的金色洪流,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地刺向少女胸口那块赤金色的碎片!剑锋所向,空间都为之扭曲!
就在玄铁剑尖即将刺中赤金碎片的刹那——
棺椁中,那浑身被邪异绷带缠绕、双眼燃烧着血魔之焰的少女,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疯狂跳动的血色火焰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无法言喻的痛苦与挣扎!那是一种灵魂被撕裂、被污染、却又在绝望深渊中死死抓住一线光明的极致痛苦!
“呃啊……!”一声凄厉、沙哑,却明显属于人类少女的惨嚎从绷带下挤出。她那只即将再次抓向杨过的、缠绕着邪力绷带的手爪,猛地改变了方向,不是攻击,而是颤抖着、极其艰难地伸向自己怀中!
杨过的剑势何等迅猛,混沌剑意的锁定何等强大!但在看到少女眼中那抹人性挣扎的瞬间,他那颗历经沧桑、早己坚如磐石的心,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剑尖在距离赤金碎片不足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凝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凝滞瞬间,少女颤抖的手指终于从绷带的缝隙中,艰难地掏出了一样东西——不是武器,而是一本极其残破、沾满了黑色污渍和干涸血迹的古老书册!封面只剩下小半,勉强能辨认出几个模糊的古篆字:《西…域…异…闻…录…》。
她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和力气,将那半卷残破的书册朝着郭襄的方向奋力抛出!绷带下发出断断续续、仿佛每一个字都在燃烧灵魂的嘶哑声音:
“快…走……圣火教…在祭坛…养着…‘三劫兽’……雷…风…火……只有找到…它们的…命门……才能……”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中的血光与清明疯狂交替闪烁,显然体内的邪力正在疯狂反扑,要彻底湮灭这残存的意识!
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当杨过那蕴含着混沌剑意的玄铁剑尖,因少女的挣扎而凝滞,却终究因剑势太猛,轻轻触碰到了她胸口那块赤金碎片的边缘时——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坚冰上!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气猛地从碎片与少女身体的连接处爆发出来!少女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发出一声非人的、充满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尖啸!紧接着,在杨过、小龙女、郭襄惊骇的目光中,少女那缠满绷带的身体,连同那本被她抛出的残破《西域异闻录》,如同被投入烈火的纸人,从接触剑尖的部位开始,瞬间碳化、崩解、化作漫天飞灰!只留下一股更加浓烈的焦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飞灰簌簌落下,覆盖在冰冷的黑色棺椁底部。
棺中,空无一物,只余死寂。
唯有在少女彻底消散的位置,留下了一件东西——一枚约莫半个巴掌大小、通体莹润、呈不规则椭圆形的白色玉珏。玉珏表面,用极其精细的阴刻线条,勾勒出火焰山脉的复杂地形,沟壑纵横,主峰耸立。在玉珏的边缘,刻着三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神秘符号:一个是由扭曲闪电构成的狼首(雷纹狼首);一个是旋风托起的锐利鹰爪(风翼鹰爪);第三个则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形成的凤凰轮廓(火羽凤凰)。玉珏的边缘,还沾染着几处己经干涸发黑的斑驳血迹,散发出淡淡的腥甜气息,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它曾经历的残酷。
郭襄呆呆地站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想要抓住姐姐衣角的幻觉。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石地上。棺椁中最后那绝望的挣扎、嘶哑的警告、以及瞬间化为飞灰的景象,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她的心防。
“姐姐……”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带着无尽的痛苦与茫然,从她颤抖的唇间溢出。她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那本残破的《西域异闻录》就落在她脚边,沾满了灰尘和少女化为飞灰的余烬。
杨过缓缓收剑,玄铁剑上的金光黯淡下去。他独臂扶住郭襄微微颤抖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抚平惊涛的沉稳:“襄儿,振作!那不是郭离!只是一具被邪法操控、承载了信息的躯壳!你姐姐……或许还在某处,等着我们去救!她拼尽最后一丝清明,给我们留下了至关重要的线索!”他的目光投向棺底那枚染血的玉珏和地上的残破书册。
小龙女无声地走到郭襄身边,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泪湿的脸颊,一股清冷的、安抚心神的气息悄然渡入。“悲伤无益。找到三劫兽命门,摧毁祭坛,方能终结这一切。”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郭襄猛地抬起头,眼中悲痛未消,却己被熊熊燃烧的怒火和决绝所取代。她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俯身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本沾满污秽的《西域异闻录》和那枚染血的玉珏。玉珏入手温润,那三个神秘符号仿佛带着某种灼热的意志。
“三劫兽……雷、风、火……”郭襄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她快速翻开手中残破的书册。书页泛黄发脆,许多地方被污渍浸染模糊不清,但凭着过人的记忆和玉珏上的符号指引,她很快找到了关于“三劫兽”的零星记载。文字是古拙的篆体,夹杂着许多生僻的古语和象征符号。
“找到了!”郭襄眼中精光一闪,指着其中一页边缘模糊的图示和几行断续的文字,“‘三劫兽’,非血肉之躯,乃圣火教以千年血魔怨气为核,融合地脉煞气与无数战魂戾魄,于血池熔炉中炼就之邪物!代行血魔权柄,分掌雷、风、火三劫之力,镇守祭坛核心!雷劫化形为狼,迅疾暴烈,破灭万法(旁边有一个扭曲的狼首闪电符号);风劫化形为鹰,无形无相,噬魂夺魄(一个旋风托举的鹰爪符号);火劫化形为凰,焚天煮海,烬灭生机(一个火焰凤凰符号)……欲破之,必寻其‘命门’,此乃其力量核心亦是唯一弱点,然深藏不露,随形变幻……”
记载到此戛然而止,关键的信息被一大片污黑的血迹彻底覆盖。
“命门……”杨过剑眉紧锁,盯着玉珏上的火焰山地图和三个符号,“看来必须深入虎穴了。这玉珏,不仅是地图,恐怕还是开启祭坛核心密室的钥匙。”他指向玉珏边缘那几处干涸的血迹,“这血……或许就是关键。”
郭襄将玉珏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那残留血迹带来的冰冷与刺痛。“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找到姐姐,阻止血祭!这三劫兽,我来对付!”她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打狗棒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回响。
三人不再耽搁,循着玉珏上刻画的火焰山地图指引,离开这充满邪异与悲伤的七星棺椁墓室,朝着石窟更深处,那象征着最终决战的地宫祭坛方向,坚定地走去。甬道幽深,仿佛巨兽的咽喉,吞噬着一切光明。唯有三人坚定的脚步声和那枚染血玉珏散发出的微光,在浓稠的黑暗中顽强地开辟着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