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二道门,转过一道弯,又登了一段台阶,顺利通过三道门,几车宽的城墙古道赫然展现在眼前。
古道两侧几步一个剁口,剁口上架着燃烧的火把,一束一束蜿蜒向两侧延伸,将城墙上照的一片通亮。
通道上有持着火把,拎着大刀巡夜的士兵跑过来询问他们是干什么的。
杨承烻再一次亮了腰牌,那士兵一溜烟跑了,不多时带回了一位身披斗篷、头戴红缨帽的兵将。
有杨承烻和他们周旋,棠歆儿脚步轻缓的往剁口方向走了过去。
凭栏远眺,夜色中的城外寂静一片,漫天繁星如坠在黑色幕布上的冰宝石,闪烁着冰冷的光亮,与天边山峦如聚的雪山遥遥相接。
棠歆儿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气息,还未在胸腔内捂热,又将他们变成雾气缓缓吐出。
“娘亲,娘亲,看看,看看!”
鸿儿不知何时跑到了她的身侧,手脚并用扒着墙边往上攀爬。
棠歆儿忙弯腰从他身后扶着,他便几步蹿到了剁口的平台上。
他一在剁口上站稳,就指着天际边的雪山嚷道:
“娘亲,快看,天边的大山盖着被子!”
嗯?
棠歆儿半环半抱着鸿儿,狐疑的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
换个视野再看,果真如他所说,璀璨的夜幕仿佛一条无边的黑色锦被,覆在天际边的雪山之上。
棠歆儿不禁感慨,当真是千人千景,万人万色。
“一定是那些高山还想趁着太阳公公未起床,再睡会儿懒觉。”棠歆儿柔声细语的在他耳边说道。
鸿儿被她哄的嘿嘿笑了起来,嚷着太阳公公怎么还不起床。
站在他们身后的杨承烻,望着她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
太阳何时称为“公公”了!
细一品味,又觉得十分贴切,世间独一,天下无双,的确与公公无二。
信步在隔壁剁口前,遥看城外,宁静安适,静谧幽深,耳畔,女子轻声低语、稚童奶声奶气,多年沉浮的心,竟随风摇曳起来,只不过,瞬间便又消失在彻骨的寒风之中。
看日出,对于三人来说都不是初体验,但这样看似温馨和谐,实则暗藏着三代辈分的处处透着诡异的组合,还是第一次。
太阳“公公”在鸿儿咋咋呼呼的赞叹声中徐徐升起,整个东方在一片韵红中渐渐苏醒。
未几,东方的红晕徐徐消散,山边第一缕光亮自雪山后挤了出来,身前鸿儿的赞叹声亦不绝于耳。
城楼下也开始有了声响,吆喝声,吵闹声,杂七杂八的声音从横墙下不远处传了上来。
棠歆儿被这些声音吸引,视线由远及近,在城墙下寻找声音的来源,奇怪的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再仔细听,又觉得声音似乎是从城根底发出的。
城根底?
竟有人这么急着进城吗,还是这些人压根就是在城根底过的夜?
这个念头一出,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腊月时节,便是那没有炭火的室内,都可结冰,更别说窝风窝雪的城墙根过夜了,多半是赶夜路急着进城的路人早到了,临时在墙根底避风歇脚。
心中如此思忖,目光却仍不由自主地向城墙下探寻,遗憾的是,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不过,这样一圈看下来,她倒是有了新的发现。
原来,在他们所在的主城楼之外,还围筑着一座弧形瓮城,瓮城之上亦火光摇曳,兵士重重,大概那些声音就是从翁城内传出来的。
情绪值己拉满的鸿儿,许久未得到回应,转头看向她,满脸疑惑的问道:
“娘亲,太阳公公起床后,早饭该当如何?”
“嗯?”棠歆儿强行将思绪从瓮城上拉回来,凝视鸿儿,不解的问他:“什么早饭?”
“呵......”
隔壁垛口处,暗自出神的杨承烻,突然发出一声轻嗤,定是看多了舶来的画本子,才如愚人般,笃信万物皆有命数,哼,鸿儿当了真,且看她怎么自圆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