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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真嶋老师”
“......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算怎么回事。我一来就这么警惕。我可没觉得自已过着让人如此警惕的生活。
新一周开始的周一早上。距离 HR 还有十分钟左右，我来到教职工办公室，不仅真嶋老师，就连没什么关联的其他年级老师看起来都很警惕。要不回去算了。不过回不去就是了。
“HR 和第一节课我想请假，来支付点数。”
从口袋里拿出终端，打开电源，按照上次听说的一小时 3000 点数，加上 HR 的点数，一共 6000 点，再加上临近支付作为手续费额外增加的 4000 点，一共 10000 点展示出来。
“......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我同意了。”
确认收款完成，我的点数减少了 10000 点，不过这点余额对普通学生来说可不算少，这让我有点眼花缭乱。看到这些数字就晕乎乎的，不懂？那算了。
“那，我告辞了。”
“等等。”
事情办完刚要转身离开，真嶋老师在周围视线的注视下，怀疑地盯着我。
“哪怕告诉我你打的一个小算盘也好？你头脑灵活，又太会藏事。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作为班主任，我难免会感到不安。”
哎，说了您也不一定理解，有解释的必要吗？
嘛，毕竟这也涉及到茶柱老师个人，所以也不能什么都跟您说。
“只是播种而已。”
“......不打算回答，是吧？”
“说到底我只是在私人方面行动而已。”
话说回来，您更应该留意龙园，他好像说 4 月底要用须藤做点什么。
“嘛，对老师们来说也有好处。”
如果作为朋友看待的话。
因为不想回答问题，我不再多说，离开了房间。
如果不是以朋友的身份看待的话——
“我可没法坐视不管。”
——对方就算是老师，无意识的行为也可能很丑恶。
上课铃响，蓝天一片。阳光耀眼。
我在屋顶阴凉处悠闲地翻着电子书，慢慢站起身来。
晴天。不是午休时间。下课的脚步声。没扔掉的烟头。
这里应该没错。
嘎吱。可能因为是平时不用与外界相通的门，合页发出响声。走进门来的正是预料中的那个人。
熟练地用指尖夹着香烟点燃，烟雾在蓝色中消散。
“......呼”
看起来相当疲惫啊。果然因为须藤成绩提高，好像有谁没能避免退学的命运。嘛，算了。好了，开始吧。
“这里可以抽烟啊。”
“......嗯？比企谷啊。须藤那件事，辛苦你了。那家伙当然不在挂科范围内，不会退学了。”
“这样啊。”
从阴凉处走到阳光下，听着茶柱老师的话。
须藤得到了相当高的分数，足以证明他的努力，甚至有不少余量。反过来说，这也拉高了挂科的分数线。
“不过，因为须藤的分数大幅提高，有一个人退学了。”
果然啊。
“山内。那家伙不行。不努力，就算知道答案还是堕落。”
“评价很严厉啊。”
挂科的对象是山内。学习会上跟着须藤一起离开，据栉田说连答案都拿到了还是不努力的堕落者。听到的时候虽然觉得评价很严厉，但想着既然知道了答案总该能有点办法，不过事情没那么顺利也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我还以为你会给出更恰当的评价呢？”
“我没那么多精力去关注不感兴趣的人。”
须藤如果因为那次努力还是没达到标准，我可能会想办法。纠正堀北的错误，而且那家伙正直又有天赋，本就应该在这里。
对于山内，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有怨恨，也不会忘记。我就是个心胸狭窄的男人。某种程度上甚至以此为傲。
不过，就算我没兴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么，开始干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只不过，重复过去，你也不会得到救赎。”
“......什么——”
像是要打断茶柱老师还没读懂意图的疑问，没上油的门嘎吱作响，宣告有人来访。
“......比企谷？”
绫小路对我的出现感到意外吧，视线在茶柱老师和我之间来回移动，困惑之色未消。
“啧......绫小路啊。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又不是什么天才，应该没买上课时间吧？”
“有异议。”
“是吗。真遗憾。”
“您就不能听我说说？”
这学校不听人说话的也太多了吧？我真的连发言权都没了？
虽然对我在这里的理由不理解，但绫小路是带着某种目的来的，没时间了。他甩开困惑，盯着茶柱老师。
“老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我有件事想问您。
绫小路接着说，我和茶柱老师都愣住了，不明白他为什么现在问。他这么问应该是为了得到某个目的的答案，但在没时间的情况下还这么悠闲，难道是我错觉？
直觉。
不是悠闲。
这家伙是看到了胜算，觉得剩下的时间足够，所以才有底气。
没有感情波动，这种气势是因为在脑海中构建理论所以保持冷静。
在某些地方，和我相似，又非常不同。
“您觉得现在的日本平等吗？”
绫小路的问题让意识回到现实，仔细理解他的话。
平等。
人人都有相同的机会，人人都得到相同的回报。
想说什么，居然问这种问题。
“真是个奇怪的问题。比我更合适的人多的是，行吗？”
“我也想问问比企谷。”
“诶，为什么？”
被当成合适的人了，可为什么？我只是碰巧在这儿而已。
“这样啊。以我的看法来说，当然——【不平等】。
虽然说着发展中国家、NPO 什么的，但最终都还在研究阶段。说是支援金，可只要被有欲望的人碰到，就只是满足私欲的自我满足。如果平等，那要么一切都平凡，要么一切都贫穷，大概就是这样吧。”
茶柱老师作为日本史和社会课的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列举了各国提出的国策中严厉的问题。
“各国都这样。贫富差距长期调整，不知不觉又崩坏了。”
我也同意。对向我们讲述世界平等性的老师，不愧是执教的人，心中怀有敬意，但脑海中却闪过醉酒后变成考拉的茶柱老师......啊，说反了。
“那，比企谷你怎么想？”
接着同样的问题抛给了我。我也这么想，不过着眼点换一下。
隐约猜到绫小路想说什么。所以不说世界这么大的范围，而是从这个学校的环境，从人的角度来看平等性。
“扭曲。”
我的意图被绫小路理解了，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另一方面，不知为何连这点都没注意到的茶柱老师也睁大了眼睛。
“不平等，而且就算有人发声也会被淹没。就算被认可有发言权，但如果信息不符合他人心意也会被压下去，不是吗？”
“......一个还不到 15 岁的小鬼能说出这种话，真不简单。”
平等是个神奇的词。说着要平等，但制定规则的权利在某些人手里，这就已经不平等了。这个不认可多样性的世界本身就不平等，就算被认可有发言权，但发出的信息如果不合时宜就会被抹去。这就是现在的社会。
对学生来说也是如此。班级等级是潜意识产生的。向往、想法、嫉妒，就算不说出口也会表现在行动上，在无意识中传播。把这称为平等，说明人们对他人的理解还远远不够。
“——我也这么认为。”
对于茶柱老师的话，我只是轻轻点头，但绫小路却连点头的动作都没有，目光也没有从我身上移开，仿佛是从心底认同。
不过绫小路一直在探寻“白色房间”这个词，难道是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不然在想要打破现状的时候，应该不会说出这么有说服力的话。
实际上茶柱老师似乎还没理解绫小路提问和我回答的意图。派生和源头。这应该就是我和绫小路的差别......但是什么造成了这么大的差别呢？
白色组，不对，“白色房间”这个组织的目的。
似乎有调查的必要。
“......嘛，算了。这种问答留到放学后再说。
现在，说出你想要什么，说吧。”
茶柱老师没有探寻，直接要求回答这个问题本身的答案。不明白目的也正常，但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绫小路就已经胜券在握了。
“我们比其他班级更晚知道考试范围的变更。”
这是茶柱老师的一个失误。虽说不一定要告知，但和其他班级相比，茶柱老师自已的过失是毫无疑问的。作为班主任，是为了让学生取胜......不对，是引导学生提升实力。实际上作为 A 班毕业或者退学，只要有实力都可以。但在没有基础的情况下，信息没有统一。
也就是说——
“老师您忘了通知，这是事实，点数的反映是一样的。有退学者也是一样。只是，只有我们不平等。”
——因为理解不平等的茶柱老师知道，在这个阶段的不平等是有意义的。如果让人觉得老师没有让我们取胜的想法，那就输了。
接下来，就是寻找妥协点了。
不过，她应该会先拒绝。
“不错啊。社会就是这样。不平等才是常态。山内的失败是他自已的责任吧？”
“是这样。”
果然。
原本问题就在山内身上。实际上比山内更危险的须藤通过努力解决了一切。山内不努力，还自大。这么说也没错，但反过来说，他没努力就是他自已的错。
那，怎么反驳？
“只是，老师的失误，也就是学校方面的不周到是事实。”
......绫小路。这是下策。在这里让茶柱老师占了上风，就没法撤回了。
“对于这种不平等，能给我们一个合适的应对方法吗？”
“不对，绫小路。”
茶柱老师还没开口，第三者先开口了，一直面无表情的绫小路露出了疑惑。茶柱老师因为觉得胜券在握，对我的介入感到不满，皱起了眉头。
“在这所学校，一定程度上老师有自主决定权。说不说都是自由的。实际上考试范围不同，但也是上课讲过的范围。答案随时都能找到。所以因为这个被退学，只是本人努力不够吧。”
老师的自主决定权。想到这一点，绫小路意识到自已的失误。
不平等是事实，但这既是过失，又不是必须绝对遵守的。
现在应该妥协的是，既然在能够掌握考试内容的情况下还是出现了这种情况，老师方面也有必要让步。所以要询问妥协的方法，就是撤回山内退学这件事。
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妥协的底线就已经划定了，如果一味地指责对方的错误，事实这一击就会把底线击碎，也没办法。
理解意图，为了消除失误，绫小路应该从现状的问题入手，重新划定妥协的底线。
“是啊。但是，因为有这种决定权，老师就不可信了。我们进入社会会怎样，您也不知道吧？”
心情。原本是作为最后的手段用来挽留的。
......绫小路，你不太擅长谈判啊......不，是因为有我这个意外因素，所以才这样吗？
“不信任。怀疑一切，不依赖一切。不相信。这能叫做实力吗？”
正如我所料，绫小路接着说出了他认为能获胜的心情相关的话，但茶柱老师浮现的笑容依然冰冷尖锐，和我预想的一样。
“你也够愚蠢的。”
没错，说服不了。如果像我和平塚老师那样有一定的交往还好，她根本没关注过，也不期待，对这种让人无语的学生怎么样根本不在乎。
“确实信任是个问题。但是，说未来的事有什么用？我们不管。
倒不如说为什么要对偷懒的山内手下留情？他走了风险不是降低了？”
“......”
厉害啊。不仅没有商量的余地，还提出了对这边有利的理由。既然没有告知退学的风险，那只有好处可讲。
“没抱什么期望，不过能成为一个选择也好。”
但是，绫小路不知为何没有退缩。目的是什么，我也完全不知道，绫小路慢慢闭上了眼睛，似乎明白了这时已经失败了。没有给出值得考虑的理由，我们这边只能寻找退出的时机了，而且现在是最合适的时候。
“把山内的分数卖给我们。”
这也是我想到的妥协点，但在这种心理状态下提分数不是什么好主意。本人有错，我们也不知道标准价格。也就是说就算被敲竹杠也发现不了，也没有时间去调查。
“......噗”
茶柱老师大概早就等着我说这句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明白这点还说出来的吗？
每月 10 万点数，一年一个人 1200 万点数。要取消退学就得补上这 1200 万点数，考试分数的话，5 门课每门 100 分，算下来每分 24000 点数。
一般学生到这里还没问题，但谈判失败的情况下，再往上加也不奇怪。
“哈哈！真有趣，绫小路。”
“在这所学校能用点数买到一切。当然，退学、分数，在这所学校都可以吧。”
绫小路，这不是妥协点。别再说话给对方思考时间了。
“眼光不错，但可惜了。你的点数可改变不了什么。”
“多少钱？”
等等笨蛋。别接这话。改变不了，这已经是下定决心要让他退学了吧。
“这样啊。我没卖过分数，所以......一分 15 万。”
“......老师您真坏。”
与其说是坏，不如说根本没打算让你付吧。
......没办法。我要出手吗？
“等等——”
“我也出。”
插话的同时，又有访客来到屋顶。说实话绫小路来就算了，你来也太出乎意料了。
“......堀北”
绫小路瞥了一眼表情未变但很惊讶的堀北，一步一步靠近茶柱老师，说出打破妥协的策略。
“在这里绫小路同学和我一起出 10 万，之后再向比企谷同学借 20 万。同样没借满的人那里再出 15 万。一共 3 分，这样可以吧，比企谷同学？”
“嘛，我无所谓。”
我就这么随便被算进去了啊......行吧。话说，就差 3 分啊。因为须藤分数提高了吧。
“哦。不错嘛。挺良心的。”
多嘴。我用眼神示意她，但她装作不知道，依然笑容不变。
“但是，退学手续今天中午就会办理。依靠比企谷也行，但签合同的话来不及了哦？”
““——！！””
被那挑衅的笑容激怒，两人都想动手。这种情况下，两人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唉。算了，我提个建议吧。
“那，现在就借给你们怎么样？”
“““——！”””
茶柱老师眼中的疑问比绫小路提问时更甚，就像早上我告诉真嶋老师我要缺席时一样怀疑地看着我。说实话，我个人对山内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从栉田那里听说，他就是个只会说大话的虚荣鬼。从平田那里听说，他强行向别人借钱去赌，还没有还钱的意思，不负责任又任性。对我个人来说，他就是个无意识、没头脑、没思考的家伙。要找他的优点反而更难。
但是，原本打算舍弃的堀北却行动了。作为她成长的代价，我帮忙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现在，能借给我们，是这个意思吗？”
“要借的话 45 万全借给你们。无息无期，只要是你们我就不介意。”
对山内也说过这话，因为信任所以我才用那个系统。对方是可信的人，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金额我都同意。只是为了钱的联系我绝对不要。
“......为什么，我能问问吗？”
“只是觉得之前只能选择舍弃的堀北现在努力想办法，我就帮一把而已。”
多管闲事。
虽然没说出口，但声音已经传达出来了。不过这是堀北自已的选择，也是绫小路的选择。我只是支持他们的选择。
“......好吧。你怎么用点数我不管。”
“嗯。”
轻轻化解了惊讶，同意了之后，我敲了敲终端，把 45 万点数转给了茶柱老师。
“确实是 45 万。正式收到了。”
她的目光带着一丝遗憾，看向我。
“......不后悔吗？”
如果是我会怎么做。仿佛在这样问我。
“那不是我该考虑的。”
“......也是。”
但是，这里做出选择的不是我。
就算问我，最终也只是事后诸葛亮的空谈。
我不明白只要不是 D 班，山内有什么好处。绫小路的想法我不明白。如果说是为了堀北，虽然有让我接受的关系，但如果以后的考试他拖后腿，说这是个好选择就很难了。
“不过嘛，如果是我——”
“啊，告诉你们一件好事。”
明白我内心想法不会说出来的茶柱老师，像是嘲笑这两个以为胜利实际失败的人一样，扬起嘴角开口。
“山内现在总共欠同班同学 40 万左右。没有还款的打算和迹象，是负债。”
““——？！””
这个信息显然之前没暴露，直到现在才终于理解山内这个人所具有的危险性。要是早知道这些，你们会怎么做呢。即便如此，如果还能做出让其撤回的选择，那堀北才算是真正具备领导者的实力吧。
“就当是做出了好的选择吧。”
将惊愕的两人的神情印入眼帘，胜利者独自离开了屋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