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场景转换到健身房。
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的最新设备,能看出在这种地方也下了本钱,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穿过这玻璃进去。只有个二维码,又没有使用手册,真是让人不知所措。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从自动门进来的女学生拿着手机对着门一晃就打开了。这熟练的动作,是经常来啊。虽然和初次见面的人搭话有点怪,但还是问一下比较快吧。
“喂,这里要怎么办理入场手续啊?”
她大概是注意到周围没人,虽一脸不情愿,但还是离开门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扫描这个条形码,然后就会出现登录界面。之后进行新用户注册就完事儿了。就这样。”
“啊,是这样啊。太感谢了。”
这也太简单了吧。怪不得不需要使用手册呢。
因为会员注册和学生证是关联的,没过几分钟就完成了,顺利入会。这就是我的大学生活啊。对了,好像有部完结的作品,回去的时候顺便买了吧。
门的那头有男女分开的更衣室,室内还有淋浴间,设施相当完备,不得不说真不错。而且对没带训练服的我来说,有卖衣服、毛巾之类的自动贩卖机真是太好了,于是毫不犹豫地买了一套全黑的透气性极佳的上下装换上,然后打开了门。
“……啧。”
瞬间忍不住咂了下舌。虽说比被卡车撞到要好些,但对精神上的打击可不小。
仔细一看,对方就是刚才教我入会方法的那个女学生,而她视线所及之处,是四个沙袋被几个男学生占着。要是他们在认真训练也就罢了,可看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也不像是在用力击打沙袋,不是抱着沙袋,就是把沙袋往别人身上扔,看起来没什么干劲儿。我正想认真训练呢,结果沙袋被占了,这可让人没法接受啊。
……虽说刚才人家教了我入会方法,可这也不算是报答人家的方式吧,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呢。
“……要是用 mitt(拳靶)练习的话,我可以陪你哦。”
“啊?”
“不是,我是看你因为沙袋被用着好像挺困扰的,所以……”
这学校的女学生还挺强势的呢。我都有点畏缩了。
“……算了,就你吧。别因为我是女生就小瞧我哦。我还是挺有自信的。”
“啊,好的。”
“那就拜托啦,拳靶哦。”
“……里面沙子可没装满哦。”
“那,手靶(meat bag)吧。”
“……我不会被打死吧……”
啪啪,砰砰。
从刺拳开始,不时夹杂着直拳和勾拳,我戴着拳套一一接住。虽然冲击力有所缓和,但面对这种连续的攻击,白组时期的知识也派上了用场,思绪开始飘散。
话说回来,用 mitt(拳靶)练习的话,不应该是拿靶的一方可以进行指示的吗?我真的就只是沙袋的替代品吗?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练得差不多了,他摘下拳套,用毛巾擦了擦汗,然后喝了口水。好了,这下算是还了人情了。再见了——
“……你经常练这个吗?”
“嗯?啊,只是作为知识了解过而已。要说有多精通的话,说实话,比起格斗技爱好者可差远了。”
“……嗯。”
我都以为结束了,您这还在思考着什么呢,这位客人。这难道是那种,在客人当中有没有侦探之类的情况吗?不会是发生杀人事件了吧?要是把柯南叫过来肯定能解决。我还是赶紧离开这种地方比较好,真得赶紧走了。
“要不要试着和我来一次真格的,不过点到为止哦?”
“嗯?你是想让我死吗?”
“我说了是点到为止啊。你没听见吗?”
……这搞不好真的会变成杀人事件啊。
规则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这又不是竞技比赛,而是像综合格斗那样,用什么招式都可以,什么技巧也都被允许。虽说说是点到为止,但要在关节技、摔技等快要使出来的时候停下来可不容易。要么打,要么踢,只是在快要击中对方的时候停下来,这还算什么点到为止啊。
只是,问题在于我已经很久没练了。虽然有相关知识,也知道一些技巧,甚至也有过使用的经验,但中间也隔了将近五年的空白期。
“——咻。”
只见她朝着我扭转的脖子直直地打出一记直拳。以她的速度,显然不是能做到点到为止的速度,我心里明白,这种情况下只有我会去守规则,不禁感到心累。
算了,就算跑也只会被追上,于是我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刚往前迈了一步,那女学生就轻轻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拳击和跆拳道、空手道等以将对手制服为目的的格斗技不同,它更注重实战应用。因此,有很多躲避对方攻击范围的技巧,同时也有很多反击的技巧。
所以——
“——呼!”
她猛地挥出一记右勾拳。在这仿佛能把皮肤都撕裂的攻击迫近之时,白组时期的记忆又回来了。
在格斗中,要始终认为对方实力比自已强。
这样的话,就不需要依靠自已的力量,对方自然就会倒下。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要做出反应、逃跑、躲避。
这样积累起来的不快感会影响对方的判断,在对方无法做出正常判断的瞬间——
我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她挥出的手臂,她的手臂就大幅偏离了目标。
看着她睁大眼睛,我用看似没怎么用力的左手臂往她空着的侧腹部轻轻一拍,她顿时就像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样,但好歹也明白自已输了。
“……嗯?”
“……哎呀,好吓人啊。就算是点到为止,这威力也太大了,我都差点叫出声来。”
就这一步之差,估计脑子都被震得嗡嗡响了,要是刚才那一下没控制好力度,肯定就被 knockout(击倒)了。还好我还记得这些技巧,心里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把视线投向眼前。
那个摸着我刚才拍到的侧腹部的女学生,似乎是在整理刚才那几秒发生的事情,她闭上眼睛,嘴里小声嘟囔着。虽然能听到一些她说的话,但感觉像是出于本能或者下意识的反应,又或者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很认真的人,说不定和鬼头还挺合得来呢。
“……你有格斗技的经验吗?”
“不,只是有这方面的知识而已。”
“就凭那点知识,你刚才那瞬间还能做出 ter(反击)之类的动作?开什么玩笑。我都没看到你出拳,而且你那突然的刹车动作,说你是在糊弄人都更让人信服呢。”
你明明知道这些,刚才还挥拳打过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名字,告诉我吧。”
“啊,好的。我是一年A班的比企谷。”
她这是出于求知欲还是出于警戒心呢?听到我报出名字,她哼了一声。
“哦,原来你就是比企谷啊。我是C班的伊吹。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下周?”
“知道了。要是不来的话我可会叫你哦。”
“啊……”
看着她朝着更衣室走去的背影,我心里想着——
“又碰到一个有个性的人啊……”
“总觉得……莫名其妙就被卷进来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辛苦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对练结束那会儿吧。我听到有动静,出于好奇就过来看了,还真是看到了有意思的场面。”
“又不是在看杂耍。”
我把拳套放回回收箱,然后用买的毛巾轻轻擦去浮在皮肤上的汗水。虽说一路上也发了不少牢骚,但对练这种全身运动,作为好久没做的运动来说,说不定还挺不错的。
“葛城和鬼头也来过这里吗?”
“我们从五月就一直在这儿锻炼了。毕竟弓道部的基础练习可练不出某些肌肉。”
“感觉挺安心的。”
“鬼头刚才说的话我都没听懂。”
在健身房里感觉安心,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家是健身教练世家?超级赛亚人?
“正好。比企谷,要不要来跑跑步机?”
“这邀请人的方式还挺新鲜的。行吧。”
顺便问一下,跑步机是什么?
“从15公里开始可以吗?”
“刚开始就这个速度,太夸张了吧。”
这是想让我刚恢复训练就做什么啊?
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几分钟。
“……哈……哈……”
“——呃——呃……”
“真是的,为什么你们先喊累啊。”
后面已经是一片狼藉。葛城脚下一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痛苦地挣扎着。而鬼头则是因为迈出的一步太大,脚踩到了器材上,导致注意力分散,被甩出去之后,脚腕又狠狠地崴了一下,落地姿势不对,现在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在那痛苦地呻吟着。反倒搞得我都没法集中精力了。
“倒不如说……是你……太奇怪了……”
“——输了,啦——是你……第一名……”
“贝吉塔?”
一边跑着,鬼头一边按着脚腕蹲下身子,而葛城好像终于恢复了些体力,一口气把青汁喝了下去。……嗯?为什么是青汁?
“……呼……话说回来,比企谷,你平时也运动吗?”
“也就是上下学和动脑子这种运动。”
“你是翻山越岭去上学的吗?”
“骑山地车吧?”
“那是弱虫踏板(指普通自行车)吧。不过我也不否认你是个弱虫。”
我也不否认骑自行车上学这件事。话说回来,在千叶这里,翻山越岭去上学?哪有那种地方啊?那可是秘境啊。
“但是,你真的很不正常啊。都已经超过20公里了吧。”
“啊?!——嗝。”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屏幕,结果和鬼头一样,注意力分散,脚下一绊,同时被快速转动的皮带甩了出去,身体被甩到了地毯上。
“……没事吧?”
“……好痛啊。”
“那么,比企谷。关于夏季考试的事,现在能说一下吗?”
虽然这样来问我,但就算我说不行,大家也不会听的吧。
“……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比较好?”
“不,虽说我是坂柳派阀的人,但也希望你能听听鬼头的意见。”
“我是比企谷的派阀。”
那我在这儿不是多余的吗?正常来说,只要和作为坂柳派阀核心成员且和我有交情的鬼头说一下就行了吧?我问问看。
“那我回避一下比较好?”
“那样的话,就成自言自语了……”
鬼头在这儿呢吧。看,你都开始露出那种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了。别道歉啊,哥们儿。
“坂柳不在的夏季考试,由我来指挥。这是展示我作为领导者能带来什么好处的时候了。”
“……这也是我所期望的。”
“啊,就像鬼头说的,我打算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啊……是这样啊。……那,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比企谷,你觉得我在指挥的时候,应该警惕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坂柳派阀的干扰行为。”
“——!”
“……果然比企谷也会警惕这一点啊。”
倒不如说,鬼头你为什么会那么惊讶呢?
目前A班被分成了两个派阀,一方偏向某一派阀的话,支持率就容易上升。另一方面,不管是小失误还是大失误,只要被其中一方发现并能被其压制,就会获得那一方派阀的支持。要是当时是我在指挥的话,说不定就能提前防范了,这里面也包含了一种美好的设想。
如果是坂柳的话,她很可能会从内部搞破坏。大概会让桥本和山村,还有其他人来行动。鬼头和神室毕竟是我的派阀,所以可以认为他们不会参与作战。
“但是,我没打算提前防范背叛行为。”
……咦,这对葛城来说还挺少见的。就是为了说这个,才花了这时间吗?
“……抱歉。我理解不了。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
鬼头似乎还没能掩饰住对葛城这一变化的困惑,大概是因为理解不了所以才请求补充说明。不过葛城应该不会透露他的本意。鬼头是中立的,或者说偏向我的坂柳派,所以如果要公开他的想法,那传达出来也是作为下属的职责。
“坂柳的干扰也防不住,我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先说明一下,这只是我的自我理解。
所谓防不住干扰,意思是天平已经向坂柳倾斜了。在他们看来,葛城就是个碍事的人。不阻止干扰行为,也就是表示宽容这种选择,并且通过不在乎这种行为来展示自已作为领导者的器量,进而把坂柳派阀的成员都拉拢过来。是这么个意思吧?”
“把坂柳的成员都拉拢过来这点我倒没想过,但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不得不说,比企谷,你真厉害。”
也就是说,原本只是考虑到对自已支持的成员有好处,这种想法多少有点危险啊。
“在此基础上,再让我听听你的看法。”
“听什么?”
原来不只是想说让我听的那些啊。我把喝完的运动饮料空瓶扔进垃圾桶,把如果葛城的计划按预期进行时的担忧暂时放到一边。
“你觉得我的妥协是正确的吗?”
……成长得相当显著啊。不仅作为领导者,作为指挥官也开始崭露头角了。原本我对他的使用方式就是给他制定行动方针,让他去判别行动的危险性,就像是请外部顾问一样的处理方式比较好。毕竟我这人脑子容易胡思乱想,而且基本上脑子里都在进行负面思考。只要给他大致定好,之后让他自已去发挥,应该就不会发展得太糟糕。嗯,葛城的这个计划,说实话,现在我也说不好。
“这很难说啊。不看到结果的话是不知道的——”
至少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葛城的信任值。要么是失败后一败涂地,要么就是因为小失误而沦为笑柄。要是在B班的话,可能是后者,但在目前的A班,结果还不清楚。
即使这样,葛城还是妥协了。既然如此,那这也是一种成果,又有谁能去指责他呢?
“如果是自已经过思考后做出的妥协,那就不是别人能评判的。虽然是个难度很高的选择,但这也是自已选择的道路。”
“难度很高的选择”这句话似乎让鬼头很苦恼,但葛城似乎已经理解了其中的危险性,听了我的话后松了一口气。
“谢谢。”
实际上,在坂柳眼中,很可能和葛城一样,我也是个威胁。我有着那么高的评价,却不回应她的邀请,这恐怕会让人留下不信任感。实际上是因为我难以做出判断,而且在派阀竞争中偏袒一方也不是什么好事,但只看结果的话,确实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我来做个印象操作吧。虽说葛城可能并没有想得那么深,但不管怎样,以葛城的性格,说不定他自已愿意承担责任呢。
“如果你的策略被破坏,受到了损害,那些指责你的人就交给我来应付吧。在找借口推脱方面,我可是很在行的。”
“……你这么说,我心里也舒服多了。”
葛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站起身来。
他的表情上,一种烦恼消失了,可似乎又产生了新的烦恼,依旧是阴云密布。
能察觉到这一点,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葛城。”
我只喊了他一声,就把他叫住了,然后看着他的眼睛,确认有没有什么错误。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不甘。
我一边为他眼中的答案感到欣慰,一边为了驱散他的烦恼而开口说道:
“我觉得你也是有才能的。只是因为坂柳在谋略方面的才能尤为突出,所以才会觉得你比她差,但你并不比她差,可别忘了这一点啊。”
要是和坂柳相比的话,我本不会说这么多的。可以说,是他的自卑感涌上来了吧。
因为在教室外也会有交流,所以我和坂柳打交道时,立场并不会有太大变化。但正是因为有了比较的对象,才会让自已陷入那种觉得自已不行,别人行的想法,这种想法会侵蚀自已。
所以我要说。葛城和坂柳相比,实力并不逊色。
“……啊!”
他的自信又回来了,准备去和别人竞争实力了。
就这样,夏季的大型考试拉开了帷幕。
与此同时——
“——比企谷!!”
——这所奉行实力至上主义的教室,也露出了它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