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在这里多久了?”慧通答非所问。
“她怎么样了?”寒风一夜,浑身上下都僵的不行,仍是如此,他调动最后的力气转身走向慧通,“我在问你,他怎么样了?”
本就劳累了一夜的慧通忽然又被唤起了精神,他后背一凉,忘了自己的问题,下意识的回复,“情况不算太乐观,但好歹稳住了,暂时没什么大事,如果能醒来就更好了。”
意思就是即便是醒过来了,也还是逃不过这要人命的折磨。
凌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大师,拜托你,救救她。”
慧通回神,从那句“生死一瞬”开始,他就知道,凌屿终究是逃不过。
祝子衿太聪明了,即便是这么短的时间,也能让名响天下的夏郎为之倾心。
慧通大师问了和昨夜的苏承一样的问题,凌屿垂眸,“我会传信给师父,让他尽快回洛安。”
凌屿的师父——————
慧通是真的惊到了,“你要请你师父回来?”
凌屿好像并未察觉自己的这一句话对慧通带来的震惊,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准备离开,天亮了,所有的一切也都亮了,建熙帝也该来了,他不能待在这里了。
离去的脚步却不知为何这样的沉重,一步一步,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过这样难走的路,先回树屋,再到这里,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让自己安心的办法。
这个办法的第一步,是从这里离开回到树屋。
饶是凌屿不想承认,可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他那冲破胸膛的担心。
满脑子都是昨夜他看见她躺在床榻上的样子,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立马碎掉。
碎掉的东西,是粘不起来的。
“梓安,你————”慧通欲言又止,内心挣扎了许久,终究是说不出口。
“殿下这里有我看着,你先回去休息吧,陛下快要来了。”
“咚————”引灵钟的响声不知为何在耳边被放大,一点一点的,侵蚀人心。
好生折磨。
凌屿闭了闭眼,晃神间,他也不过从窗边下到了台阶下面而己。
“梓安!”慧通的语气忽然变得急促,凌屿明白,他调动全身力气快步向着小湖边走,一点不敢停下,生怕自己会后悔。
人之力,终有尽头。
首到此刻,凌屿都分辨不出自己对祝子衿的感情,但是他始终相信当下的感觉不会骗人,她是关心着祝子衿的。
这份感情,他认下了。
慧通在背后摇着头,眸中云涌翻动,他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但是至少对于凌屿来说,不算好。
通透如慧通,早在三年前的那场倾覆之祸,他就隐隐猜到凌屿想干什么,那三年的游历,或许也不过是掩饰波涛汹涌的假象。
至于祝子衿————
相处那么些年,即便那些信件是由他转交的,他都摸不出半点祝子衿的心思。
他说祝子衿聪慧,可又何止是聪慧呢?
心机,谋算————
算不得什么光明磊落。
他为祝子衿把脉多年,又岂不知这脉象中的怪异,一整夜的救治,他的金针都废了一大半,命悬一线,祝子衿对自己下手从来都不留情。
可这一次————
慧通越想越觉得胸口冒火。
内殿里,一夜的折腾,每个人的眼睛几乎都是肿的不像话,棠溪不忍心的看着祝子衿外面的那只手臂,想把卷起的衣袖放下,可手臂上一个一个醒目的针眼又让她停下。
此刻双眼噙泪,原以为己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到了,看到这些还是忍不住心疼,泪珠大颗的掉在手臂的两旁,声音破碎,“到底——到底什么时候才算到头啊。”